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经理特意来到刘燕的台前,而且是特意站在那等候接班的寻呼小姐把刘燕换下工作台。刘燕猜到一定是俞小娜的事,但却万万没有猜到俞小娜约她到哪里去。当经理神乎其神地把她叫到走廊上,千嘱咐万嘱咐让她谁也别讲的时候,她仍然没有猜到俞小娜是约她下班后立刻到叶青的家去,以至于连经理都误以为她没有听懂,再三地重复深源小区6栋二单元802室,刘燕越是惊讶,经理就越是以为她没有听懂,刚想要找纸笔写下来的当口,刘燕肯定地说自己听懂了,而且又重复了几遍那个地址以后,经理才如释重负一般地走了。 俞小娜真是无所不能,她不仅能把自己的顶头上司调过来调过去的,甚至能一下子拿到叶青家的钥匙,这种无所不能在刘燕的眼里早已经不是让她佩服的感觉了,而是一种让她不安的感觉了,是那种神秘莫测,那种鬼神不安的感觉。俞小娜到底是什么人,不对,应该到底是何方神圣?似乎在她的眼里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刘燕到了叶青住的楼底下以后,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等了一会儿,她不是在等人,而是等自己做好准备,做好应付的准备。她有点儿怕,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怕别人没完没了的盘诘,怕敲错了人家的门,怕来开门的人不是俞小娜,实际上她真正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当她一跨进电梯间的门,第一眼就看见俞小娜与看守电梯的一个中年女人挤坐在一张椅子上的时候,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俞姐,你怎么在这?” “我怕你不敢上来呀,特地在这等你。” 看守电梯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燕,随即对俞小娜说:“你等的人就是她吧?那完了,没有人陪我聊天啦。”语气随便而又亲近,好象是认识很久的老熟人似的,俞小娜故意不理睬刘燕惊愕的眼光询问,也同样很随意地与看守人说笑着,到了8楼,甚至还用双手不舍般地拥了拥看守人,说有空一定再来陪她。 叶青的家给刘燕的第一印象就是整洁,生活用具虽然不是特别奢侈,但实用而简练。叶青很会布置房间,喜欢用布幔之类的材料来装饰,突出舒适和温馨。刘燕看着看着好象明白一点儿为什么俞小娜让自己到这里来,因为一旦置身于此,刘燕也感觉出它的主人生活的基调是明朗而纯净的,它的主人是懂得生活个中三味的那一类人,刘燕不管再如何孤陋寡闻,她也感觉得出这种类型的人自杀的确不合常理。而且,从叶青的房间所处的位置看,凶手非法闯入的可能微乎其微,甚至就是不可能的。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叶青是被杀,肯定凶手不是闯进来,而是叶青放进来的。这也许也是俞小娜的真正意图所在,要让刘燕亲身体会体会对叶青自杀疑惑的感觉。 俞小娜和刘燕在叶青的房间里并没有呆多久,这是因为她们脑海里总也是驱赶不走房间的主人已经命丧黄泉的可怖印象。俞小娜并非想有意识地吓唬吓唬刘燕,而是没有明确说明用意地让刘燕记住她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尽量地多一点儿,尽量地细一点儿。等到刘燕表现出来看得已经很多的时候,她们走出了房间,俞小娜动作十分缓慢地锁好两道门,最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刘燕,可惜刘燕对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其实刘燕并不是没有在意。而是在等待,等待俞小娜摊牌,她焦灼地等待,急切地想知道她目前尚不知道的一切,但俞小娜偏偏指东而言西,说过来说过去,就是对此只字不提,刘燕问急了,她也只是说,在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讲出来的。 回到寝室后,俞小娜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她找到了留言人。刘燕对此并不感到突兀,就凭俞小娜的坚韧和执着,找到留言人只是早与晚的时间问题。关键是留言人到底与叶青是什么样的关系,又到底与叶青的死有着什么样的牵连。刘燕的急切,使俞小娜没有再拖延下去,开始把这三天来所做所为详细地讲了出来。 寻找留言人的第一步,就是根据刘燕听到的与留言人的声音极为相似的那个传呼。俞小娜说服了寻呼台的经理,调出了用户档案,至于用什么方式说服经理的,俞小娜没说。43801的用户名字叫陈皓,是肿瘤医院的住院部的医生,是一位三十来岁潇洒而又有成就感的男人。他论著颇多,有好几篇都是在叶青所在的刊物上发表的。确切在说,叶青就是陈皓论著的责任编辑。两个人不仅相识,而且很熟,平时往来很频繁。但两个人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谁也说不清楚。可能叶青自杀后,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向警方报告的就是陈皓,但这仅仅是猜测,没有证据。如果不是他,则另当别论,如果就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于此事之外,就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不露面当然有不露面的理由,那么会是什么样的理由呢?暂且不论他与叶青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至少他们两人具有着一种好友的关系。陈皓在叶青自杀后,他的反应应该是关切而不是漠然视之,要么他就是生性冷漠,对什么都是无所谓,要么就是生怕牵连到自身,而据陈皓的同事们说,陈皓为人做事很热心,科里的许多事都是他出面张罗,所以他在科里的人缘一直都挺不错的。一个人的行为,总是表现出一致性和一贯性,除非有特殊的原因。在叶青的事情上,陈皓就表现出反常,甚至刊物的总编电话通知陈皓叶青自杀了,同事们要为她举办一个告别仪式,并请他最好也来参加时,他竟一口拒绝,而且是没有借助任何托词地拒绝了。为什么呢?有什么样的特殊原因呢?不用俞小娜明说,刘燕就明白了,俞小娜到这一步肯定是无所作为了,无从推断也无从猜测。而刘燕不明白的是,陈皓的反常对找到留言人到底有什么帮助呢?俞小娜顺此讲述了自己的推断思路。叶青是陈皓论著的责任编辑,叶青自杀身亡,多多少少会给陈皓感情上一定的触动。要知道作者与责任编辑往往存在一种他人无法替代的关系,无法替代是指彼此互相知根知底,彼此互相了然于怀。能够建立起这样的关系是极为不易的,既为不易,想必是彼此珍视。因此,不要说叶青自杀了,就是偶染小疾,陈皓正常的行为也不应该是漠然置之。所以我想,陈皓与叶青的关系一定是很特殊,一定掺杂着常理所不能解释的因素。叶青自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假如她与陈皓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她的日记当中一定会有所记载的,可惜叶青死亡的现场没有找到日记,不管是她自己销毁的还是别的人取走的,反正她与陈皓之间的秘密无人知晓。再从留言的含义上看,不管是叶青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它的主要内容就是讲自己对不起别的人,伤害了别的人,而想用自杀的方式乞求别的人原谅她。这别的人会不会就是陈皓?我假定就是。如果就是的话,那么叶青会怎么对不起他,又会怎么样伤害了他呢?不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必然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如果就是私事,那只能是两个人感情上的事。可能的是,两个人交往渐渐深化了以后,产生了感情,彼此相依相恋起来。相依相恋的结果可能就导致已婚的陈皓的家庭危机,这时,面临抉择的是已婚的陈皓,而不是未婚的叶青。不管陈皓如何选择,除非叶青有某种不合情理的举动,只有可能陈皓对不起叶青,伤害叶青,应该是陈皓乞求叶青的原谅。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呢? “那俞姐的意思,是有一个第三个人介入了?” “对极了,实际上留言的内容既不是叶青的意思也不是陈皓的意思,而是除他们俩之外第三个人的意思。” “那么也就是说,叶青如果对不起的,伤害的,乞求原谅的就是这个第三个人?对不对?” “应该如此。刘燕,如果真是如此,这第三个人会是谁呢?” “这还用猜,肯定是陈皓的夫人。” 俞小娜默然无语地看着刘燕,好象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但就是不知该从何谈起。一刹那间,刘燕在俞小娜的脸上看到了凄凉,看到了一种无奈的痛苦。 “到底是不是呀,俞姐?” “留言人就是陈皓的夫人。”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等俞小娜讲出来,刘燕这才觉得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神秘。依据第三个人只能是陈皓的夫人的推断,俞小娜必定要着手开始调查陈皓的夫人,这也不难,因为陈皓的夫人也在肿瘤医院工作,是门诊的医生。她的名字叫苏芸,与陈皓是同学,都是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但比陈皓晚二届。两人结婚近十年了,听说是苏芸的缘故,他们没有孩子。但这一现实并没有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反倒使他们可以把几乎全部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事业的追求上。夫妻俩互助互爱,是医院里总是被人称道的模范夫妻。没有人听说他们吵过嘴,也没有听说他们俩闹过什么矛盾。所以俞小娜在调查伊始,也曾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方向错了。但是俞小娜设法见了一面苏芸以后,她又恢复了自信。因为她的直观是苏芸太冷了,女人如果太冷了就会失去许多女人固有的魅力。俞小娜相信自己那种女人特有的直感,她的直感告诉她,陈皓与苏芸并不一定真的象别人所说的夫妻关系和谐完美,极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都有着极强的自制力和表现力,他们可以相当默契地把夫妻之间某种东西深深地隐藏起来,更会相互配合地一起串演完整而又让人羡慕的夫妻形象。俞小娜没有被他们夫妻完美的形象所蒙蔽,而是依旧不遗余力地从事她的暗查。她设法偷拍到苏芸的照片,然后拿到音响店,请店主辨认,店主一口认定就是她,其后再请电梯看守人辨认,也同样是一口认定。只不过看守电梯的人说,那一天虽然确实见过照片上的女人来过,不过是在六楼离开电梯,而且没有见她再乘坐过电梯。俞小娜讲到这里,停止了讲述。 “俞姐,那你是怎么肯定她就是留言人呢?” “她应该与叶青没有直接的往来,而偏偏在叶青出事的时候她不仅出现在电梯里,而且出现在音响店,不会是巧合吧?” “我总觉得现在就肯定是她,心里不太踏实。” “所以最后的认定还要靠你呢?” “靠我?我能做什么呢?” “我这有一盘录音带,你来听一听。”俞小娜一边说着,一边放起了录音带。刘燕听到的声音与她当时听到的留言的声音完全一样,甚至内容也是一样。 “俞姐,我记得当时的留言没有录音呀?” “是没有录音,你听的感觉怎么样?” “象极了,就象是当时的录音一样。怎么可能呢?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没有录音呀,怎么你又搞到了录音?是不是咱们台里有这套设备?” “如果这盘是当时的录音的话,怎么会没有你的声音呀?” “对呀?是不是你把我的声音洗掉啦?” “这不是当时留言的录音。” “那……” “让我告诉你吧。当照片核定留言人就是苏芸之后,我也同你一样,心里也是不踏实。于是我请了许多人,身上藏着录音机,然后去苏芸的诊室挂号看病。我找的全都是说普通话的人,因为会说普通话的重庆人都有一种习惯,如果遇到一位说普通话的人,一般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讲起普通话。我想苏芸也会如此。我让去找她看病的人尽可能地引诱苏芸多说话,而且多说普通话。最后我把这许多录音带集中起来,再请音响师按照留言的内容进行编辑,主要是裁剪,合成,再经过专业处理,就大功告成了。” “俞姐,你可真有办法。” “这只是一步,现在就需要你帮忙了。” “我帮什么忙呢?” “我要把这盘录音带制作成象真的原始录音带,就象是当时寻呼台直接录制的一样。要做到这样,就必须录音里加进你的话,才能保证它的真实感。” “你是说加进我当时接收留言时说的话?” “对了,你愿不愿意?” “愿意,你做了那么多了,我早就想也多做一些了。特别是叶青的死,弄得我心里一直不上不下的,如果真的能找到凶手,也算是了结了我的心愿吧。” “那你现在也以经认定叶青不是自杀了?” “因为你的感觉是这样。” “你能不能假设出来谋杀的过程?” “我哪里能行呀,还是你来吧,你的假设一定特别精彩。” “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可以试试。”俞小娜调整了一下呼吸,似乎是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谋杀的动机肯定是与陈皓,苏芸夫妻有关的某种利害冲突直接关联。假如暂时先按留言的内容推断,那一定是叶青触动了陈皓或者苏芸甚至于他们夫妻的利益,换而言之,就是叶青的存在已经对陈皓或者苏芸构成了常规方式不可解决的威胁,非要置叶青于死地才能解除这种威胁,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威胁,就有许多可能性了。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放一放再说。现在要假设的是,叶青对谁构成了威胁,是对陈皓,对苏芸,还是对他们夫妻两人。这就有了三种可能。如果仅仅是对陈皓,那么凶手自然就是陈皓,而陈皓要想置叶青于死地,并不是非要苏芸帮助不可,也就是说,苏芸完全可以处于不知情的位置。如果是对苏芸构成威胁,那么苏芸就是主凶,如果是对夫妻两个呢?那么就是夫妻合谋了。这三种可能性中,最不能让人信服的就是第一种,刘燕你发现没有,不管是哪种可能,苏芸都出现在现场,这说明什么呢?苏芸是受过高等教育,并且比一般的女人更具有理智的人,没有特别的理由,她是不会选择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的。而现在她选择了,并且做得似乎是滴水不漏,只能说她不仅下了这样做的决心,而且精心策划,精心实施,可见仅仅对陈皓构成威胁是讲不通的。这样一来,可能性就只有两个了。不太明白是吧。这么说吧,谋杀的方式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苏芸单独作案,一个是夫妻共同作案。你看哪一种最接近现实呢?” “我看是第二种。” “为什么?” “我想苏芸在怎么好强,但她毕竟是女人,是女人就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心软而下不了手。再一个,苏芸可能与叶青来往不多,对叶青的生活习性及具体的环境也不是很了解。那么在实施过程当中,就难免遇到与策划不一致的情况发生。你不是说她是很理智的女人吗?她越是理智,就越不愿意去做风险大的事情。我想呀,大概苏芸是配合陈皓作案。一当陈皓毒杀了叶青,苏芸的任务就是假扮叶青在寻呼台留言,以助陈皓完成叶青是自杀的假象。” “有点道理,但与现实相矛盾了。” “怎么呢?” “假若苏芸的任务仅仅是等在楼下发出伪造留言,她尽可以不用上楼去呀?她不仅上了楼,而且故意只上到六楼,完后必定是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但不管怎么样,这样做总是有被人事后指认出来的风险。她有必要非要冒这样的风险不可吗?” “那会是怎么样的呢?” “是呀,我也是到这一步就有点儿举步维艰了。” “俞姐,”刘燕这时突发奇想。“会不会苏芸在这幢楼里也有熟人呢?” “不可能。如果有的话,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来。” “你怎么知道她是第一次来的呢?” “凡是曾经来过这幢楼的人都应该知道乘坐电梯的一个比较特殊的规矩。” “乘电梯还要有什么规矩呀?” “是的。乘坐电梯是收费的。一般居住户都买的有电梯月票。而来访的客人一进电梯间就会看到自觉缴费的醒目提示,这一点儿并不特殊。特殊的是该缴多少钱,这幢楼就有不成文的规矩了。第一次来的人一般会问一下应缴多少钱。看守电梯的人脾气很古怪,她顶烦别人问她应缴多少钱。凡是碰到有人这样问,不管你是谁,哪怕是市长来了,她也会爱理不理地说,你看着给吧。往往弄得人相当尴尬,不知道究竟给多少才合适。然后到主人家里一打听,下回来就搞懂了,第二次来,也不用问,找出零钱放到电梯按纽下面呆悬着的一个木盒子里就行了。多一点少一点她也不再乎,有时进去后向她道声辛苦,没有零钱不缴也没有关系。不过主人一般都会送客时补上的。” “那苏芸来是不知道这个规矩了?” “看守电梯的人所以记得苏芸的模样,不只是苏芸不知道这一特殊的规矩,而且让看守电梯的人产生一种很强烈的反感,反感最容易使人经久不忘的了。她记得苏芸一进电梯间,很冷傲地吐出两个字,六楼,看守电梯的人被这种冷傲弄得冒火,于是也是冷傲地说,缴钱,” “我知道了,苏芸肯定是问缴多少,看电梯的人也肯定是说,看着给吧?” “一点儿没错。身为千人求万人应的医生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她比平常的人更觉尴尬,又显然不愿意与看电梯的人发生什么争执,于是掏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向看电梯的人,意思是找补,谁知看电梯的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就使苏芸更为不自在了,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最后当电梯到达六楼时,苏芸只好把那张五元钞票塞进木盒子里,狼狈不堪地跳出了电梯间。这时看电梯的人反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她准备好了找补的零钱,想等苏芸下楼时还给她,不料再没有见到苏芸乘电梯。起先她以为苏芸留宿在主人家里了。可是她接连问了好几天,就是没有人承认自己家里曾经来过这样一个客人。” “哎呀,那叶青出事后,她把这一情况告诉警方多好呀?” “我也这样问过她,她说她不愿意对并不是很清楚的事乱说一气的。” “这么说,苏芸是进入过叶青的房间啦?” “一定是进入过。现在要想一想的是她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离开的?” “怎么进去?当然是敲门进去的呀?” 俞小娜笑了起来,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搡了刘燕一下。“你呀,我的意思是事先约好的呢,还是充当了不速之客?” “这有什么不同吗?” “太不同了。你想呀,假如是一定要置叶青于死地,那非得要有一个相当周详的计划,比如说事前事后的一些安排,为了能够使自己逍遥法外,就必须一环紧扣一环,要有明确的步骤。其中一环,或者一个步骤就是保证叶青在家,否则就会打乱了计划。最好的保证莫过于事先约定了。又假如抱着解决问题的初衷来的,只是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时,才动用了谋杀的方法,这样就有可能是充当了不速之客。” “我想应该是事先约好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是谁约的呢?是陈皓还是苏芸?” “如果是陈皓呢?” “可能性极小,叶青是一位未婚的单身女人,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答应见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位已婚的男人,一方面自己会有一种不安全感,另一方面又会担心产生一种引诱的氛围。所以一般都是约到公共场所,而不会同意约在自己家里的。” “那如果是苏芸约的呢?” “那这里面就有文章了。不管是陈皓替苏芸约还是苏芸自己直接约,都意味着约见的内容与苏芸密切相关。也就是说要有足够的理由让叶青同意见陈皓夫妇或者同意见苏芸。那会是什么样的理由呢?又会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叶青同意在自己的家里而不是别的任意一个地方?” “真够难的,我的头都胀痛了。” “我不也是?就是这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俞姐,我们还是先往下推吧。怎么离开的很重要吗?” “至关重要。你今天在叶青家看见我锁门了吧?她的两道门都是里外都能锁。警方认定叶青是自杀的其中一个依据,就是两道门都是锁好的。你想呀,苏芸离开房间之时,必定是叶青已确定死亡之时,那么死人是无法再去锁好那两道门的。” “你是说苏芸手里有叶青家的两道门的钥匙?” “肯定有。” “怎么会呢?” “所以我们要推断苏芸是怎么离开的呢。一种可能是毒杀叶青后拿到手的,另一种可能是见面之前就拿到手的。” “我看象是第一种可能。” “但这样就会有一个问题。凶手在前期策划时,必须知道叶青家的两道门的锁法,显然这是策划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也是制造叶青自杀假象至关重要的一环。这一环是出不得任何纰漏的,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万一毒杀叶青之后,在一大串钥匙当中辨认不出来,或者辨认的过程过长而引起邻居注意,也就增大了风险。从陈皓和苏芸的角度看,他或她是不会冒这样的风险的。既然必须要事先知道两道门的锁法,那末设法事先拿到钥匙也并非是不可能的。我推测是事先拿到钥匙的,但是谁拿到的,就没有多少把握了。按说的话,最有可能的是陈皓而不是苏芸。可是陈皓把钥匙交给苏芸该是怎么个交法呢?假如是夫妻合谋,这个问题不存在,但假如是苏芸单独作案,这就很微妙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不是苏芸单独作案?” “可是夫妻合谋,最理想最实际的做法是陈皓进入现场,而不是苏芸进入现场呀?”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看来我们只能推到这一步了。但至少我们能够肯定苏芸参与了犯罪的实施,我们应该从她入手寻找线索。” “俞姐,是不是应该报告警方?” “不行,我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推断警方是不会相信的。再说了,如果真是苏芸干的,她一定会把退路安排好了,反侦察的能力一定会非同一般,警方介入很可能会是无功而返,再者,苏芸毁灭的是叶青的血肉之躯,我想毁灭的是苏芸的罪恶心灵。我非要从精神上彻底击垮她。” 刘燕听到俞小娜如此说法,不禁心头一阵狂跳,她没有想到俞小娜会把自己同叶青捆得这么紧,这么牢,就象神话传说中的复仇女神。刘燕到这个时候完全明白了,俞小娜目前早已不是在玩什么推理游戏了,也早已不是置之事外地,以旁观者的角色介入叶青的死亡一案中。俞小娜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她的执着,她的不懈,完全是带着一种以牙还牙的意味,就好象叶青与她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一般。但越是这样,刘燕就越是替俞小娜难过。到目前为止,按照俞小娜的说法,不管如何去推断,如何去猜测,只能是纸上谈兵,与实际似乎一无用途。俞小娜也颇有同感。她们俩理了一下到手的东西,理完了以后,才发现实际上没有多少让人心慰的东西。她们知道留言必定不是叶青自己,也知道是苏芸,但是这一所知,并没有扎实牢固的证据。因为这一所知是刘燕的感觉上的比较,而感觉上的比较或然性太大了,同样,她们也知道苏芸那天晚上去过那幢楼,也有看守电梯的人记得她,但没有人看见苏芸进入叶青的房间,也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苏芸一定进入过现场,即使是进入过现场,也不能肯定就是她杀了叶青。她们知道苏芸是用音响店的电话发出的留言,店主可以证明。但店主只能证明苏芸在那里打过电话,但却无法证明打的是什么电话。如此一来,俞小娜与刘燕的所做所为一瞬之间变成了毫无价值的臆想。这一现实不仅俞小娜难以承受,就是刘燕也觉得难以承受。 怎么办呢?要么立即报警,寄希望于警方能借助特殊的手段来确认原凶。可是就凭现在这些臆想,真的能让警方相信吗?要么再去耐心寻找更多的线索,可是如果时间拖得过长,许多东西就会自行淡化,自行消亡。而且俞小娜似乎极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她决定用她自己的办法来确定原凶。她告诉刘燕,策划,实施,到设计反侦察的方式,陈皓或苏芸完全有这个能力。特别是苏芸,假如她真的就是原凶的话,她不会露出多少破绽的,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常规方式去证明她的罪行,肯定是不容易的。但苏芸也有苏芸的弱点,不管她是多么理智,但毕竟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她的内心一定相当复杂。她越是理智,事前事后想的就越多,想的越多,就免不了难以达到内心的平静,这种心理状态时间一长,就会破坏她所需要的平衡,假如她一直是达不到心理的平衡,她就会迟早处于心理崩溃的状态。当然,这是俞小娜最想看到的结果。但是这个过程的长短是因人而异的,智商越高的人,这个过程就越长,如果没有外部刺激,智商高的人就有可能逐渐调整到平衡,这也是俞小娜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于此,俞小娜决定制造外部刺激,施加压力,人为地缩短不平衡到崩溃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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