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雨连绵,愁肠百结。 雨从中午后开始下,直到晚上也没有停下。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下越大。这场冷雨预示着冬天的到来,也让人们不约而同地准备起大衣。 “今年应该再买一件大衣吧。” 现在的衣服尽管是新的,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合适,何况退休金也已经到手,换一件大衣应该不算是什么奢侈的事情。 西田这样想着,在公路的交叉路口转动方向盘,把车向右侧开去。 车子在靠近西公园的路上行驶着。 在公路的另一侧是新兴的住宅区,林立着高级公寓和集体宿舍。这里原来都是一片田地,最近这三四年才飞快地建造起很多住宅楼,街道因此急速拓展,整个地区也成为了东京卫星城。随之,这一带原来的田园景色也陡然改变面貌,在逐渐地变成美丽的住宅区。 “歹徒是已经盯住这种新兴住宅区为猎取目标。” 西田驾着汽车沿着公路缓缓地向北行驶着,一边透过车窗打量着雨夜黑暗中耸立在道路旁的一幢高级公寓。这是一幢14层的白色建筑,每一层的窗子里都投射着灯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光线交织成的宝塔。 “原来这里也有白色公寓啊!” 西田自言自语地说道。 歹徒正是瞄准了这种白色的公寓。很多年轻女性独自一人住在这种公寓里,歹徒以她们为目标,悄悄地进入房间袭击她们,完事后再把受害人勒死。 之所以会盯上这种公寓,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公寓受到年轻女性的喜爱,有很多人想到这里租房子的缘故。她们喜欢明亮的房间,清洁的感觉。凶手看中的自然不是公寓本身,而是因为这里住着很多年轻的单身女性,所以才物色上这种白色公寓。 “已经有四名女子成了被害者。” 西田咬着嘴唇,认真地思考着。在职时他就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但是,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他就不得不退休了。这也许是西田最挂念的事情了,怎么也忘不掉,就像一根小小的鱼刺扎在喉咙里取不出来,让他坐立不安。 “案件最初发生在三个月之前。” 罪犯的行为有一定的规律性,作案时间为三个月一次,而且大都发生在雨天夜晚的10时到凌晨2时这样一个时间段里。西田推测,如果从罪犯的规律性来看,今晚就有案发的可能。距离上次作案已经过了三个月,天又下着雨,歹徒袭击第五个目标的条件已经完全具备。 西田拿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几口以后,又将烟从鼻子里喷射出来。他低头看了看合金材料制成的手表,时钟指向了11时32分。 西田心想歹徒现在一定开着车在寻找适合的女性做猎物。他将汽车向右拐去,开进公寓街里。汽车在公寓街上缓缓地行驶着,前方出现一幢五层高的白色公寓,于是西田熄了车灯,将车停靠在路旁。 他想埋伏在这里,等候着歹徒的出现。当然,他不能保证歹徒就一定会选中这幢白色的公寓。 西田估计,歹徒即使没有狙击这幢白色的公寓,如果在这一带出现,无疑也会盯上这幢公寓。 眼前这幢建筑与其称之为公寓,倒不如说是普通的公共住宅更为相称。只不过这个建筑的外观之中,有些地方造得很精巧,整体感觉也很吸引人。 西田坐在驾驶室里,望着层顶上的招牌。招牌上勉勉强强能够看出“多米尔海滨公寓”的字样。西田尽管外语不怎么好,但这种程度的东西还是可以看懂的。西田放倒了座椅的靠背,保持着一种更舒服的姿势。 这种姿势可以使他毫不焦虑地等待着可疑车辆或人影的出现。他将身体深深地靠在椅背上,吸着烟监视着车窗外的动静。 西田尽管已经退休,但依然对什么事都颇感好奇。一想到这些,他削瘦的面颊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苦笑。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妻子就用挖苦的语气对他说: “不经耍酒疯了!这么黑的天,外面还下着雨,也没有人和你一起去监视。都已经退休的人了,搜查、监视这些事,就交给年轻人去做,你自己在家里享享清福看看电视,那该多好,但你却…” 西田心想看来自己确实有点喝醉了。正如妻子说的那样,“监视”这种事交给女婿大沼保夫就行了。大沼与西田同在津川警署的搜查课里工作,他为人忠实可靠,是警署里最优秀的年轻警员之一。 “还是想些正经事吧。” 西田从椅背上坐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 大沼和他的同事身为刑警,每天都在为那四起女性被勒杀的事件到处奔波,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说,担子也许太重了。虽然自己已经退休了,但一定要找到凶手,结案给那些年轻人看看。 西田心里这样喃语着,将快要吸尽的烟蒂用力戳到了烟灰缸里。 就在这时,西田眼睛一亮,发现有个人影从黑暗中窜出来。 那人身上穿着不知是黑色的防水服还是塑料的雨衣,头上戴着湿漉漉的连衣帽。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脸,但从健壮的体格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名男子,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身高有一米七十五左右。 穿着雨衣的人影故意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奔跑着,一转身躲在道路旁悬铃木的背后。那里正好斜对着“多米尔海滨公寓”。 西田屏住呼吸,盯着那个人影。男子穿着雨衣,紧靠在旁边的悬铃木上,好像也在注视着路对面五层高的白色建筑物。 不知为何,西田总觉得那个人影有些眼熟,再仔细观察整个身体的轮廓,确实以前在哪里见到过。 西田努力地回忆着,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的? 他就是想不起来。他仿佛觉得不是遥远的过去,而是最近见到过,但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那名男子想干什么。 男子躲在悬铃木的背后,到底是在寻找什么? “是凶手?” 穿着雨衣的那个人,难道是连续杀害女性事件的凶手吗?西田预感凶手正在寻找猎物,一旦找到突破口,便会立即闯入眼前这座“多米尔海滨公寓”里。 “正是现场抓获的绝好机会。” 西田的头脑一下子发热,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血管膨胀起来。 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雨中的深夜,路上车辆稀少,没有一个行人。 “他马上就会行动。” 西田这样推测,摆好架势准备随时都能冲出车外。趁凶手闯进女人房间的一瞬间,给搜查本部打电话。最好是与大沼刑警联络,把功劳归在女婿的身上。 人影开始移动。 他走出悬铃木的背后,似乎想要朝“多米尔海滨公寓”跑去。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从拐角上朝着这边开来。 人影急忙躲在暗处,想避开这辆汽车,但是为时已晚,汽车的车灯一闪,照出了那个人的脸。 那张藏在帽子中的脸,飞快地射入西田的眼瞳里。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西田差一点叫出声来。汽车旋即离去,那张藏在帽子中的男子的脸也融入在黑夜里,但那张脸却已经十分清晰地留在西田的眼睛里挥之不去。人影在黑暗中移动,已经潜入五层高的白色建筑里。 “必须去追……” 西田拼命地告诫着自己,但他的身体却像被一条透明的绳索紧紧地绑在驾驶座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他不停地眨着眼睛,想要将映入眼瞳里的那张脸挤出来。但是,没用。 西田放弃了这个念头。重新回忆着头脑中的那张脸:粗眉大眼、棱角分明,就是这张脸让西田惊恐不安。 他见到的,是他的女婿——大沼保夫的脸。 2 从去年秋天开始,津川市发生了多起杀人事件,凶手将作案对象瞄准居住在公寓式小区里的单身年轻女性。 第一起事件发生在市区南部的一幢公寓里,一位名叫“喜多川浩子”的酒吧服务员被害。她在公寓里租借着一套二室一厅的房间住着,凶手在深夜1时左右从阳台里闯入房间,用橡皮管绑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反抗,将她强暴以后将其勒死,然后逃走。 喜多川浩子21岁,出生在湘南平冢。一年前来到津川市,寻找当汽车工人的恋人,但是恋人弃她而去,于是她便留在津川市,不料却身遭不测。案件就发生在秋雨连绵的夜晚。 第二名被害者叫“村山由美”,住在附近的町田市,是市立女子短期大学的二年级学生。 村山由美出生在伊豆的下田,在地方高中毕业以后,考入町田市的短期大学。虽然有校舍,但她讨厌校舍里繁多的规矩,所以便在津川市南边独自租了一套公寓,单身居住。 她的房间在六楼,但凶手还是花言巧语一番后,进入她的房间,施暴后勒死了她。案件发生在半夜零时左右,当时正值3月初,又是一个飘着冷雨的夜晚。 住在隔壁的一对职员夫妇听到她喊“救命”的惊叫声。但是,叫喊声只有一次,所以隔壁的夫妇没有打110报警。 第三名死者“那智喜佐”也是同样的情况。与前两人不同的是她离过婚。因为娘家生活比较富裕,所以她在津川银座经营着一家叫“白色房间”的画廊。她就是在那间画廊里遇害的。 案发当晚,那智喜佐在画廊旁边的办公室里整理账目直到深夜。凶手瞄准目标偷偷溜进办公室里,将她带到画廊里实施犯罪。这时接近深夜12时半,附近道路边的拉面店老板听到画廊里传来的女人的惨叫声。 因为雨下得越来越大,所以老板也急着想要收摊,虽然听到几声女人的求救声,但他还是关上店门,没有报警,就径直回家了。 这件事发生在进入梅雨季节后不久。然而,夏天过后进入9月份的一个雨夜,发生了第四起事件。 这次的遇害者名叫“小宫山绿”,26岁,是个白领职员,在新宿的商事会社工作。半年前她还是住在东京大泉学园的宿舍里,但是原本很高的房租还不停的涨,她一狠心就搬到了津川市的公寓里。估计用东京都内的房租在津川可以租到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小宫山绿的房间在三楼,凶手在深夜爬上三楼的阳台潜入屋子里。施暴后勒死这一手段相同,死亡推断时间是凌晨1时半至2时过后。 四名单身女性连续惨遭杀害,共同点都是作案时间在深夜。四名被害者都住在白色的公寓里,而且案发那天都下着雨。手段也十分一致,就是施暴以后勒死受害者。而且,作案有着一个奇怪的周期,就是三个月发生一起事件。被害者中名叫“那智喜佐”的画廊老板已经31岁,而且还结过婚,因此搜查本部内部有人认为是其他罪犯所为。但是,那智喜佐外表显得很年轻,像是二十多岁的人。搜查本部内认为四起事件系同一罪犯所为的看法占绝大多数,而且凶手的血型都是A型。 四名被害者的容貌没有共同点。有的女性很苗条,有的女性很肥胖,头发有的很长,有的很短。 从这一点上推测,凶手是一个靠凌辱年轻女性后将其勒死来获得性快感的心理变态者,更是一个以狙击和杀害年轻女性体验快感的杀人淫乐者。 凶手为什么每隔三个月才作案一次,这是一个谜。警方推测,凶手可能是第一次作案时,体内对勒死被害者感觉到一种异常的快感,以后每隔三个月,这种扭曲的冲动就会在他的体内爆发。 搜查本部将居住在市内的所有心理变态者清查了一遍,但涉嫌这起女性连续杀人事件的嫌疑者一个也没有浮现在搜查线上。 从新宿乘高速私营铁路列车,30分钟就能到达位于多摩丘陵的津川市。津川市作为东京的卫星城市,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发展。如今,这里的人口已经超过30万。与此同时,在急剧膨胀的过程中,犯罪率也呈几何基数成倍增长。 眼前的杀手,正隐藏在这30万人群之中。虽然估计凶手对津川市很熟悉,可能是本地人作案,但如果加上津川市周边的人口,就超过40万。要想找出一个潜藏其中的杀人淫乐者,真是好比大海捞针,是非常困难的。 警方的调查一直没有进展,第一起事件发生至今,已经快要一年了。 3 “难道……” 西田凝望着融入男子人影的“多米尔海滨公寓”,不由失声喃语道。 他不敢相信那个人影是自己的女婿大沼刑警。何况,大沼不可能是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 “看错人了。” 西田透过蒙蒙的细雨,眺望着白色的建筑物,头脑中不停地闪现出各种疑问。 “也许只是长得很像,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大沼。” “能这样断言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大沼长得一模一样……难道真的会是大沼本人?” “如果真是大沼的话,在这深更半夜里,他去那幢公寓里干什么?是有事找居住在公寓里的人?” “但是,如此夜深之时去找人,这太小心了吧。为拜访什么人,要如此小心呢?” “……” “难道……他真是凶手?” “混蛋!大沼是现职警官,居然……” “现职警官利用职权循私枉法,这样的事不是很常见吗?” 大沼毕竟是我的女婿啊!——西田在内心里嘀咕着。美幸是自己的独生女儿,大沼又是百里挑一的男子,因此八年前他才同意女儿和大沼结了婚。 大沼与美幸之间有两个孩子,家庭生活应该没有问题。 他们住在市内樱新区的政府提供的住宅里,大沼不值班的时候,一家四口还常到西田家里来玩。他很喜欢孩子,夫妻关系也很和睦。 在搜查课做刑警已经七年的大沼,天生就具有敏锐的直觉,而且身手在同事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搜查课的人非常信赖他。大沼的性格非常倔强、执拗,在日常工作之中也是雷厉风行的,很有男子汉的气概,因此深得大家的喜爱。 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那张脸,又浮现在西田的眼前。在那张脸旁边,仿佛紧挨着微笑的美幸,还有两个笑容稚嫩的孩子。一切都像宽银幕的电影一样,从西田眼前一闪而过。 “刚才的人影,一定不是大沼。” 西田这样叮嘱着自己。 如果那人不是大沼,就应该冲进那幢五层的白色公寓里去。现在这个时候,凶手正在狙击第五名牺牲者,也许正打算闯入房间。 尽管这样想着,西田还是一动不动,就像被钢丝绑在座位上似的。不知为什么,西田很害怕。他害怕闯进公寓里正在狙击单身女性的男子,真会是女婿大沼。 不管怎么样,他怅然若失,害怕知道那个穿雨衣的男子的真实身份。 他真希望自己不知道那个男子的真实身份。作为刑警来说,虽然是一种失职,但现在他已经退休,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他正打算休息一两个月以后去超市做保安员。 “但愿第五起杀人事件不要在那幢公寓里发生。” 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西田又点起一根烟,猛吸几口。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建筑物。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西田感到一阵急剧的不安,仿佛女人的求救声眼看就会在黑暗中传来。然而,周围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发动机声之外,静得像在坟地里一般。 尽管如此,西田还是在车内默默地眺望着“多米尔海滨公寓”,足足有30分钟。 在这期间,没有听到表示案发的那种声响或惊叫。 “也许是我弄错了。” 西田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抚着胸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踩下油门,车子向八幡市的家里驶去。车上的时针指向12时42分。 翌晨,西田不到7时就起床了。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打开电视机。 醒来后喝着自己煮的热咖啡,收看早新闻,这是他从十四五年前就养成的习惯。好像已经成为早晨的一种仪式,这种仪式即使到了退休以后也没有改变。西田啜了一口咖啡,望着电视机的画面时,他的目光被电视屏幕吸引住了。 ——第五起连续杀人事件在津川市发生 被害者是百货商店的女职员 荧光屏的底边滚出一行小字,紧接着画面出现一幢五层楼的白色楼房。 西田觉得这幢楼房很眼熟。 这时,男播音员的声音透过画面传到西田的耳边。 “事件发生在……居住在津川市内‘多米尔海滨公寓’一楼八号房间的永井香,23岁,在她的房间里……发现永井君被勒死的尸体……推断作案时间是在凌晨1点半左右……与以前发生的一连串杀人事件……” 不知什么时候,画面上出现一张女人的脸部特写。瘦削,尖尖的下颚,垂披到肩部的长发。这是被害者的脸部照片吧。 “事件还是发生了。” 西田觉得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昨晚那个穿雨衣的男子。车灯闪出的那张男子的脸,至今仍然清晰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凶手也许是……” 酉田心想,凶手也许注意到我停靠在路边的汽车,担心会被警察监视着,所以非常耐心地等我开车离去以后,才开始作案。 作案是在我开车离去四五十分钟以后才进行的。这不就证明凶手已经注意到我的汽车? 这时,屏幕上画面一转,正在播放“偷带大麻入境的旅客在成田机场被海关查获”的新闻。 西田恍恍惚惚地盯视着电视机,一边啜着咖啡。他目光虽然望着电视屏幕,脑海深处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他在回想着昨夜汽车灯光闪现出来的那张男子的脸。 妻子俊子拿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 盘子里装着酱汁和纳豆,还有一碗饭和一些咸菜。 尽管有着一起床就喝咖啡的习惯,但西田还是坚持吃日本餐。早餐光喝咖啡、吃烤面包,身体就没有力气,工作起来也没有精神。 “请用吧。” 俊子将早餐摆在桌子上,说道。 “趁酱汤还热着,快点吃吧。” “等一会儿。” 西田离开电视机前,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拨打大沼家的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的另一端响起女儿美幸的声音。 “喂,美幸吗?……是我。” “呃,是你呀,爸爸。有什么事啊,这么早打电话来!” 听筒里传来美幸无忧无虑的声音。 西田故意压低了声音。 “大沼君身体还好吗?工作是不是很努力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突然打电话问我……当然很好啊。” “我问得有些唐突,昨晚他是几点钟回来的?” 4 “你说什么呀!……是调查大沼的去向?你还是改不了当刑警的本性啊。” “昨晚他回家的时候是几点?” “昨晚他没有回来呀!” “住在津川警署里了?” “干什么呀,你这么一本正经地……你是不是看到大沼在寻花问柳了……大沼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啊!如果他也去嫖女人,我要教训教训他……不行,不行,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还一脸认真地说,现在的年轻女人都很可怕,不敢去接近她们。男人如果只是难得红杏出墙,那还算靠得住,但……” “你先回答我,他是不是住在警署里了?” “不,他好像回来的。” “几点钟的时候回来的?” “呃……昨天夜里……今天凌晨1点以后吧。1点之前我还起床看看熨斗是不是忘了关,那时他还没有回来,这是肯定的。” “他是回家的吗?” “是回来的呀!因为今天早晨他还睡在床上。” “你真的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西田死咬着不放。在美幸的回答中,隐藏着与犯罪有关的有力线索。 “我真的记不清了。” 美幸回答得很干脆。 “他已经被健一和好江弄得精疲力竭,只要一钻进被窝里,脑袋一碰到枕头,就怎么叫也不醒。就是小偷进来行窃,他也不会醒来。” “是吗?” 西田颇感气馁。 但是,美幸记不清了,西田也算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的内心里也怀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如果美幸记得大沼回家的准确时间,对大沼的怀疑越来越浓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大沼的回家时间?” “这……没什么” “大沼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美幸在反问他,声音里充满了焦虑。也许她从西田不停地问话中觉察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不,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奇怪啊。” “不要胡思乱想。对了,大沼君现在在干什么?” “说是有急事,早晨6点左右就出去了。好像又发生了一起连续杀害女性的事件,就在西公园附近的公寓里。” “是吗?” 西田故意装作不知道。 “你不知道?” “啊,不知道。” “今天早晨电视机的新闻还作了特别报道呢。” “是吗?” “那些事件真是让人害怕啊,凶手也许是变态者吧!” “唉……怎么说呢……” 西田含混其辞了。 “健一和好江还好吗?” 他把话题转移到外孙们身上。他感觉到有关大沼昨天夜里在不在现场一事问得太多了。做刑警时留下的刨根究底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做事缺乏考虑,容易感情用事。 “很好啊!两个人都很好。” “代我向两个孩子问好,告诉他们有时间外婆会带他们出去玩。” “我知道了。” “好吧,就说到这里。” 电话已经挂了,但西田久久地将手放在听筒上,目光凝视着空间,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浓。他没有想到大沼昨夜会在搜查本部待命。他谎称出去调查,深夜却在街上徘徊。难道不是吗?…… 看来可以百分之九十九地认定那个穿雨衣的人就是大沼。而且,身穿雨衣的人还是在“多米尔海滨公寓”杀死百货商店女职员永井香的凶手。 西田在内心里喃语着:这样推测不会有错。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喂,你在发愣些什么呢?” 背后传来俊子的声音。 “是因为那起事件,找大沼君商量一下吧。” 俊子的话将西田拉回现实当中。 “不……没有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听听美幸的声音。” 西田一边辩解着,一边走向餐桌,开始吃早饭。 酱汁和纳豆,吃在嘴里,西田都感觉没有味。 用来做着汁的原料,其实是西田很喜欢吃的、切成细丝的萝卜。萝卜因到喉咙时有一种阻塞感,同时与咸汤一起食用,让这些东西通过口腔涌到胃部,西田很喜欢这种感觉。纳豆也一样,吃到嘴里就像一团浆糊塞住了嘴,想张也张不开,把它咽到胃里更是难上加难。 在吃早餐时,西田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就是假设说这几起杀害女性的连续案件的凶手真是大沼的话,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 虽然说凶手是一个杀人淫乐者,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为大沼会有那种罪犯的素质。如果有,那样的素质在平时的生活中应该或多或少地表现出来。 假如推测是正确的,大沼为什么要杀人呢?难道是性的不满足造成的?压抑着的性的不满在勒死年轻女性的行为中找到了发泄口? 或者对年轻女性有着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才不断地杀害陌生的女性进行报复。 无论怎么考虑,西田也找不到可以理解的动机。 “我真是搞不懂了。” 西田喝着茶;咂着嘴回味茶香,不由自主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西田这副喝茶的模样,在结婚以前就是令美幸最讨厌的,但这样却是让西田打开了联想的大门,他再次回忆起昨晚在汽车里目击到的男人,以及藏在雨帽下的那张脸。 别人不可能长得如此像他。 穿雨衣的人一定是大沼。此时,西田的思绪十分复杂,如果坚持认为大沼是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可能有些不妥,但他一定与昨晚发生的那起事件有着密切的关系。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地故意躲开别人的注意呢? 吃完早餐,西田一句话也没对妻子说,开着车离开了家。尽管俊子没有问他去哪里、干什么,但她知道丈夫准是独自一人去查找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 从昨天开始下着的雨停了,但乌云低垂,让人觉得非常郁闷。早晨的空气还有些冰冷,看天空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下雨。 西田不知不觉地将汽车开到了西公园的附近。那幢五层楼房“多米尔海滨公寓”好像具有吸引汽车的磁力一样,西田的汽车无意中停靠在与昨夜相同的位置上。 与昨夜不同,西田这次走下汽车,站在“多米尔海滨公寓”的前面。 楼房周围已经用绳索围了起来,旁边聚着一群围观的人。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绳索前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出事的一楼八号房间正在进行现场勘查。 “大沼也应该来到了现场。” 西田躲在围观人群的背后,睁大着眼睛凝望着楼房的出入口。 “西田君……” 这时,背后有人喊他。 西田猛一回头,眼前站着的是不动产商人冈部清。 他个子不高,长得很胖,脖子又短,圆圆的脸就像陷进去一样架在肩膀上,非常惹人喜爱。尽管外表温和,可他原来却是暴力团的成员,制造过多起伤害事件。在十四五年前西田曾逮捕过他。 此后,他们成了熟人。冈部清在大约10年前脱离暴力团金盆洗手,在车站背后经营不动产。说他不动产,其实主要工作是进行公寓或小区的中介管理,经营范围也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城区内。 西田在当刑警的时候,偶尔与冈部清见见面,冈部清也会暗中与他交换些情报。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起杀人事件,看来西田君也不能安心地享受隐居生活了。” 冈部清说道,用手抚摸了一下面颊,忽然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道: “关于这几起杀人事件,我听到一些风声,而且好像与西田君有很大的关系呢?” 5 汽车的后视镜中映出了冈部清的脸,圆圆的脸上泛着油光,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印象,但他的眼睛却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几乎眨也不眨一下,依然像暴力团的人那样警觉。 “你听到什么情报了?” 西田没有回头,只是从后视镜中望着冈部清。 “我想了很久,西田君,你已经不是现役刑警,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我没有耐心在这里陪你闲聊。” “你知道的话会后悔的!” “后悔?” “当然……” “什么意思?” 西田转回头,一副犀利的目光盯视着冈部清。他对冈部清那吞吞吐吐的模样感觉到一种不祥。这个暴力团出身的男子,究竟想要说什么? “不!我说的话……” 冈部清语塞了。 “噢……你想要情报费吗?” 西田试着对阿部清使用激将法。冈部清自从开始做不动产生意以后,常常炫耀自己与警察有联系,只是希望给自己的生意带来什么好处,但他不是那种依靠事件的背景材料向警方获取情报费的内线人员。 “你不要说什么情报费。” 不出所料,冈部清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他用埋怨的口气说道。 “我也是为西田君着想,才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知道了,这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也许是吧!” “快告诉我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是威胁我吗?……所以当过刑警的人就是令人讨厌啊。” “不要跟我摆架子。” “……” “你不会不愿意说吧。痛痛快快地讲出来。”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什么?” “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这不是傻话吗?我是不是守口如瓶,你不是早就知道的?” “但是,这次如果情报来源暴露的话,就非常危险了,弄不好我的性命都保不住。” “不要说得那么可怕,你说是凶手与暴力团有关?” “不是,凶手是个现职刑警啊!” “现职刑警?你在拿我开玩笑!” 西田嘴上这么说,但头脑里却隐隐地感觉到女婿大沼的脸如同黑暗中的霓虹灯那样忽隐忽现。 “我没有骗你。” 冈部清在后部座位上将上半身向后靠了靠,一副认真的表情答道,眼睛里流露出胆怯的神情。 “那个刑警是谁?” 西田的声音短促而有力,如同握紧了手枪,随时要扣动扳机一样。 “不……知道。我不知道名字,但街上都在传说是现职刑警啊!……你不要用那么恐怖的目光看着我……所以要不是你问,我是不会将这个信息告诉你的。” “传言的根据是什么?” “到现在为止有五个女人被害……据说凶手真正狙击的,只有三个人,叫‘村山由美’的女大学生和30多岁的画廊女老板‘那智喜佐’……还有就是昨夜被杀的和田百货商店女职员‘永井香’……另外两个人是牺牲品,是凶手为了隐瞒真正的杀人动机,故意装作没有目的乱杀人的假象。” “嘿!” “可以了吧。这个情报是街头不负责任的传说,如果事实有出入,你也不要生气,可以吗?” “那当然。” “听说,那名现职刑警和画廊的女老板那智喜佐关系非比寻常。两年前的秋天,那家画廊被小偷偷走了几幅画。因为那起事件,津川警署介入调查,那名刑警才与画廊女老板认识的。” “原来如此。” 西田随口附合着。他想起两年前的确发生过一起盗窃事件,有五幅日本前卫画家的油画被盗,直接损失二千万元。 偷盗者被抓,事件顺利侦破,但西田记得当时负责侦破的就是大沼。他想起是以大沼为主逮捕了当油画经纪人的盗窃犯。 “总之,那智喜佐和那名刑警在附近的町田市或东京秘密约会,但不久两人的关系突然恶化,那智喜佐威胁说要把他们的事写信告诉署长或……搜查课长,同时还要将摄有两人作爱丑态的录像带送到横滨的报社去。” “然后呢?” “刑警就制定了计划准备杀害那智喜佐,不料村山由美和永井香也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 “村山由美和永井香怎么会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 “村山由美是女子短期大学的学生。听说有一次她和男朋友去町田市的情人旅馆,进门时偶然发现他们两人从旅馆里出来。村山由美曾经在津川警署附近的咖啡馆里打工做服务员,所以她认识那位刑警,还知道他的名字。当然,刑警并不知道这一切……另外,村山由美打工的地方旁边就是那智喜佐的画廊,她经常因外卖的客人而送咖啡去那里,听说那智喜佐和村山由美两人都相互认识的。” “那么,另一个人永井香是怎么回事。” “永井香有一次在新宿的酒吧里和同事一起喝酒,在酒吧里见到他们。永井香很喜欢作画,所以经常去那智喜佐的画廊,自然与她是熟人了。” “然后呢?” “据说当时那智喜佐向永井香介绍说,那位刑警是她的恋人。也许当时那智喜佐喝醉了,而且与刑警的关系正处痴狂时期,所以说话时才会漫不经心的。” “那个刑警叫什么名字?” “至于名字我就不知道了,真的是一点不知道。” “如此看来,你还知道得不少嘛!” “我说过许多次了,真的只是听说而已。” “这些传说是谁最先说出来的,应该是你周围的人吧!……” “不是我周围的人。” “应该是的,我估计你附近一定有一个和那智喜佐关系不一般的人。” “开……开什么玩笑。” 冈部清慌忙连连摆手表示否认,但在不经意之间,脸上流露出一丝狼狈和胆怯。他的目光避开西田,转而注视着“多米尔海滨公寓”。 西田发现他表情的变化,也追随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 一名男人从远处的大楼里走出来。他的脸就像变焦放大后的图像猛然扑入西田的眼帘。 那是一张大沼的脸。 大沼穿着茶色的风衣,低着头一副沉思的模样从大楼的入口出来,向警车走去。 西田透过汽车的前窗玻璃注视着大沼的身影,接着将目光移到冈部清的身上。 冈部清这时也瞪大着眼睛注视着大沼的举动。 不久,阿部清感觉到西田的目光,便松了一口气似地望着西田。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西田和冈部清都默默地、好像探寻着什么似地望着对方的脸。 6 西田站在津川车站北出口的附近。 此时刚过下午6时,但街道已经完全被黑夜的帷幕笼罩着。北出口在车站的背后,与处在正门的南出口相比,不仅开发落后,设备也不完善。不过,两年前的秋天,随着附近大型百货商店的建成,车站的客流量明显增加了。许多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这里逐渐变成了新的购物、娱乐中心,丝毫不逊色于南出口的津川银座。 车站北出口的旅行社和游戏机中心之间,有一条平坦的小路。顺着这条路往里走二十米左右是一座五层高的公共住宅。在一楼的大门旁边挂着一块牌子:冈部不动产公司。 冈部不动产公司除了社长冈部清之外,只有一男一女两名职员。男的24岁,以前是汽车销售员,刚刚转行做不动产生意,传说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是现职刑警的,决不会是他。 西田估计,情报的来源是另一名女职员清水里子。 西田在调查她以往的经历时,确信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清水里子现年31岁,与那智喜佐毕业于同一所高中,而且曾是同一年级的学生。 那智喜佐离婚后开始独自经营画廊以后,两人在津川银座的酒吧里不期而遇,从此就开始频繁的交往。 清水里子没有结过婚,至今单身一人,喜欢喝酒,又爱唱卡拉OK,歌也唱得相当好。那智喜佐也很会喝酒,喜欢在卡拉OK歌厅里演唱通俗歌曲。两个人志趣相投,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由于两人都是单身,又没有孩子,所以每月两三次在津川银座的酒吧里见面。每次都是开怀大饮,畅谈人生。因此,那智喜佐也不向清水里子隐瞒自己有情人,而且是现职刑警的事。清水里子如果以后知道她与刑警情人的关系破裂,这也在情理之中。 也许那智喜佐在看市内连续发生的女性被杀事件的新闻,发现被害者中还有村山由美,觉察到凶手的动机和意图,感觉到凶手会偷偷地狙击自己和永井香,便将事情悄悄地告诉清水里子。难道不是吗? 在这期间,那智喜佐自己也被人杀害了。 即便如此,清水里子对凶手是现职刑警一事半信半疑,直到像那智喜佐生前预言的那样,连永井香也被杀害了,清水里子才终于相信那智喜佐告诉自己的是真话。 凶手是现职的刑警。 清水里子会不会犹豫到最后,便向同事冈部清说了实话,并希望冈部清为她拿一个主意。 西田调查清水里子的交往关系,猜测她可能是冈部清的情人。 今天早上,冈部清听清水里子讲出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的名字,一定会大吃一惊。尽管清水里子讲的内容只是轻描淡写,但他看出此事非同小可,里面隐含着十分重大的事实。 冈部清自己一个人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便悄悄地找我。他清楚我会在永井香的被害现场,便来到“多米尔海滨公寓”附近。而且,他真的在那里找到了我。在汽车里,他将从清水里子那里听来的情报当作街头议论告诉我。肯定是这样的。 关键是,西田想了解清水里子到底从那智喜佐那里知道多少与凶手有关的情况。也就是说,凶手是现职刑警,清水里子对此具体究竟知道到什么程度。为了直接向清水里子进行了解,西田现在就躲在车站的北出口监视着,等待着清水里子下班。 突然,西田的眼睛里发出光来。清水里子从旅行代理商店和游戏中心之间的小道走出来。 清水里子住在市区北端八幡町的公寓里,208号房间。与其说是公寓,倒不如说是按户销售的小区住宅更准确些。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很宽敞,也许是她托冈部清帮忙,以很低廉的价格买到的。她在这里自由自在的享受着一个人的生活。 “这幢公寓外观也是白色的……” 西田仔细观察着清水里子的行动,他在寻找机会与她打个招呼。清水里子今晚也许打算在本站前乘坐内环线的公共汽车直接回家。 眼前正有一辆公共汽车驶出了车站南出口的起点。清水里子穿进通往南出口的通道。等她过去以后,西田紧随其后,一边思考着应该将她约到什么地方,她才会一字不漏地将实情说出来。 犹豫到最后,西田决定将她请到津川银座一家叫“助六”的小酒馆里。提起“助六”,是他当刑警时常去喝酒的地方,他与那里的老板娘也心有灵犀一点通。 西田拿定主意,便快步追上清水里子,从背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因为与冈部清的关系,所以与她也面熟。 “你是回家吗?” “哎,刑警先生。” “不要再叫我刑警先生了,我已经退休,现在正没事可干。” “你也去新宿那种地方吗?” “嘿……很久没有见面,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和我吗?” “偶尔背着你的老板和我去喝杯酒,难道不可以吗?” 嗜酒如命的清水里子立刻接受了他的邀请。两人从南出口来到津川银座。在银座旁边的路口拐弯,走进那间叫“助六”的小酒馆里。 此时正值公司下班时间,店里非常嘈杂,老板娘看见西田带着一位女伴进来,连忙将他们请进二楼靠里面的房间。她知道,西田为人耿直,从当刑警的时候起,从来不受任何诱惑,今天带来一位女客,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在六叠大的房间铺着草席。西田和清水里子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要了日本酒。酒席之间,西田故意先打听了不动产方面的事,诸如公寓的房租、用户信息等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等到清水里子面带醉意,他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听说你和那智喜佐,就是那个被杀的画廊女老板,在高中时代是同年级的同学。” “你知道得真详细啊!是从我们老板那里打听来的吧?” 清水里子答道,稍稍有些戒意。 “不……我在翻阅那智喜佐高中时期的同学名册,偶尔发现你的名字。” “可是……毕业以后,我与那智君从来没有见过面,所以……在报纸上看到画廊那起事件,开始时根本没有想到被害者是我的同学那智君。” “是吗?” “我们不要再提那个案子了,不然喝酒也会扫兴的。” “好吧。” 说着,西田又向清水里子的杯里倒满了酒。 “有一件事我想证实一下,你能将那位与那智君关系很深的刑警的名字告诉我吗?” “那种事,我就不知道了。” “那位刑警是谁?难道那个人的名字不能告诉我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突然问我这样的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真的吗?” “如果是谈那样的事,你还是让我回家吧!” 清水里子面带愠色。她那肥润的脸上,渐渐地透出不安和戒备的神色。刚才染成粉红色的脸色,忽然退去,变得像纸一样的苍白。西田看着清水里子的脸,取过装筷子用的纸袋,掏出圆珠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到清水里子的面前。 “那智喜佐的情人,是这个人吧。” 清水里子看着纸袋上的名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清水里子坐在对面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纸袋上写着刑警的名字,四个字:大沼保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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