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刚把死者的照片平铺在桌上,敞开的窗户外吹进一阵风,把好几张照片都吹到地板上。哈利叹了口气,这一星期真是事事不顺。 事情是从星期一开始的。上面派了一位叫华生的年轻警探给他当助手,两人一起出去逮捕一名盗窃犯,那个盗窃犯拒捕,华生缺乏经验,害得哈利的右脸挨了一拳,留下一个锯齿形的伤口,疼得不得了,眼睛也肿得眯起来。哈利本来长得就不是很好,这一下活像一个恶魔。星期二,一个叫麦琪的少妇被掐死在她的公寓,案发后二十四小时,哈利仍然找不到一点线索。麦琪二十二岁,独 居,没有什么朋友,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当秘书。在她住的那幢花园式的公寓里,没有一人看见什么或听见什么。 现在,星期三,又有一个女人被掐死,组长因为人手短缺,又把这个案子交给哈利来办。因为他曾经在公园那一带工作过,而尸体是在公园边的一条路上发现的。有证据表明,尸体是从一辆汽车上扔下的,穿过公园的那条路很少有人走,深夜里更是渺无人迹,路边没有车轮的痕迹,哈利不知从何下手。 哈利拉下窗户,重新整理桌上的照片,看着照片,他心想,这一个比另一个更糟,我们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打量着照片,他们暂时把这个女人叫做玛丽。从外表上看,她和麦琪有许多相似之处,她们两人都很年轻,一头长而直的金发,两人都不很漂亮。哈利觉得,这两桩谋杀案应该是有联系的。对玛丽的初步报告指出,她被杀害的手法和麦琪相似。 华生的圆脸上挂着微笑,手里拎着一只女用皮包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把皮包放在照片上。“瞧,他们在公园那儿找到什么?” 哈利说:“在尸体附近发现的?” “大约半里路外的田野上,好像也是从汽车上扔出来的。” 哈利问:“皮包检查过了吗?” “没有检查,皮包上也许会有指纹,要不要送到化验室?” “现在就送,”哈利低声说,“我可不想在这儿打开皮包。” 化验室的沙特只花了几分钟,就找到了一个清楚的指纹。“即使有了,也没什么用,”他说,“在法庭上永远用不上。” “我不觉得意外,”哈利说,“我们找一找,看这皮包是谁的。” 沙特带上一副手套,把皮包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在妇女常用的一些用品中,有一只塑料的身份证,那是中心城百货公司的职员证,还有一个钱包。 沙特小心地捡起职员证,“如果这是属于你的玛丽的话,那么她的真实姓名叫安妮。”说着又检查皮夹里面的东西,“这不是抢劫,钱包里的钱还在。” “钱包里有身份证吗?”华生问,沙特点点头,“安妮街,127号。” “我知道那个地方,”哈利说,“一家卖熟食的店铺寓。” “你认为它是我们的玛丽小姐的吗?”华生问。 “肯定是她的。我们拿张照片对一对。” “我把这些东西贴上标签,找一下指纹。”沙特说 “仔细查一下,我们需要所有的指纹。” 关于那个住址,哈利说对了。那幢房子很旧,熟食店夹在一个车库和一家旅馆之间,走道上的一个信箱上面有“安妮”二字,从那里可以知道,那女人住在后栋二楼。 他们发现熟食店的老板正在柜台前。 “你好!老板。”哈利挥挥手说。 老板是个驼背的老人,他含笑说:“你好!哈利先生,好久没见你了,谁把你的脸打成这样?” “说来话长。”哈利向他介绍了华生,然后掏出照片问,“这是你的房客吗?” “这是安妮小姐,”老板眯起眼睛仔细瞧瞧,“她死了?” “是的,也许你可以到停尸间指认一下。” “不”老板说,“我很愿意帮忙,可是我走不开,我想你能理解。她是怎么死的?” 哈利告诉他。 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哈利先生,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她是个好女孩。” “她有没有亲友?” “有几个朋友,都是和她一样大的女孩。没有男人。亲戚?就不太清楚了。” “昨天晚上你看见她没有?” “没有,不过她可能没有回家。平常回家之前,她总到店里来买点东西,昨晚没有来买。”“我们想看看她的公寓。”华生说。 哈利想了一下,决定把华生支开。“我来检查公寓,你开车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她的人事记录。同时,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朋友。我们仍然需要有人来认尸,如果你能找到自愿者,就把他带回办公室。” 华生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公寓很小:一个客厅、卧室、浴室和小厨房,家具可能是买的二手货,可以看出用了许多年。 安妮想让那公寓显出的她的个性,但没有成功。窗子上的窗帘,墙壁上的印花都没有什么特色,只显得很俗气。 哈利心中一动,这个公寓和麦琪的公寓没有什么不同。孤单的少妇的生活方式,一定是相同的,单调的公寓也是她们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他走进卧室,屋里收拾得很整齐。哈利打开衣厨,用手摸摸衣服,卧室里什么也没有。 浴室和厨房,他各停留一分钟不到。大体说来,安妮是个整洁的人。 回到客厅,他不自觉地摸一下受伤的脸,疼得他不禁低叫一声。假如公寓里有什么线索可找的话,一定是在这里。 沿着一面墙,有一张破旧的沙发,一台小型电视机面对一张安乐椅,靠另一面墙,有一套音响,角落有一张小写字桌。写字桌旁边有一个书架,上面全是小说和杂志。哈利心想,另一个相似之处:麦琪的公寓里,也有许多读物。 哈利走到书桌前,桌子有两个抽屉。上面的抽屉里,有一个没有锁的现金柜,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奉银行存折和一本支票薄。哈利翻翻支票薄的存根。支票都是签付房租和日用品,有几张是开给百货公司的,几张是兑换现金用的。其中有一张让哈利很迷惑,一张二十五元,注明“丘比特”。看完他把支票放在一旁。 从存折看来,安妮差不多每星期存二十元。 哈利咬咬嘴唇,这些东西和他在另一个公寓里发现的差不多。私人支票,有少量的剩额,一本存折,有固定的存款。这相似的情况让他不安。这两个遇害的女人,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就好像她们两人互相认识,决定共同遵守某种约定一样。 他合上存折,打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个档案袋,全是作废的支票,没有什么新线索,只有一点,那张注明“丘比特”的支票还没有回来。哈利记下银行名字和支票号码。他关上抽屉,希望在邻居那里能打听到什么东西。 调查邻居的时间花得不多。住在对面是个老女人,她和安妮只是点头之交。前天夜里,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哈利看了一下手表,决定以后让华生再来查一遍。 下午天气变坏了,冷风吹在他脸上的伤口上,非常疼。 哈利决定走回总局。当他经过安妮小姐开户的银行时,他才想起支票存根上注明的那个“丘比特”。他走进去,见到一位副经理,副经理非常合作,马上打电话到银行的记录室。 “它是开给一个叫丘比特的公司的。”副经理说。 哈利皱皱眉,“从来没有听说过。” 副经理微笑着说:“据我所知,丘比特公司是一家电脑择偶公司,男人和女人寄出申请表,付了费用,公司就依据所填的资料给你选择对象。现在这种电脑择偶很盛行,城里有好几家公司刊登了这类服务的广告。” 哈利记下了名字,“这张支票被兑现了吗?” “三个星期前就兑现了。” 哈利向他道谢,心想,安妮小姐一定很寂寞,所以才会花二十五块,请公司代为择偶。 当他回到办公室门前时,突然停下脚,心里暗骂自己是个傻瓜。 华生坐在办公桌边,正和一位美丽的少妇谈话。“这位是朱莉亚,安妮小姐的朋友,她已经在陈尸间认了尸。” 哈利对朱莉亚笑笑。她看起来好像一直在哭,而且准备再次大哭。“你和安妮小姐很熟吗?” “很熟,我们是同事。” “知道她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吗?” “她提到什么约会,但没有提到男人的名字。她很兴奋,因为她不常出去。” “对那位男士,她说了什么?” “她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她还不认识对方呢。” “他是到她公寓去接她的吗?” “不,她是下班后,和他在‘老鹰’那儿见面。” 哈利知道,在安妮小姐工作的百货公司的一楼中央,有一个铜制的老鹰,那是一个约会的地点。多年以来,有无数的人在那里约会,购物的人很多,没有人会注意的。 “你知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这个约会。” “她没有说。”她回答说。 “她提到过丘比特公司吗?” “没有提到过。” 她说不出什么别的来了,哈利有一种碰壁的感觉。 他看着她走出去,办公室的男士们个个都向她行注目礼。他心想,至少她找对象不需要别人帮助。 “你在百货公司还找到了其他什么没有?”他问华生。 “人事记录卡上有亲戚的名字,她有一位姑妈住在州北,已经请人通知她了。你呢?” 哈利提到丘比特公司。 “你认为是那个公司安排她进行这个约会的?” “值得查一查,看一下地址,我们去瞧瞧。” 丘比特公司在市中心一幢新办公大厦的十五层。 当他们走出电梯时,华生扬起两道眉毛,“我没有想到寂寞还这么值钱。” 哈利咧嘴一笑,“这是一个大城市,许多人老死不相往来。”说着,亮出警徽给接待小姐看。“我要见负责人。” “有什么事?”她问。 哈利突然变得很不耐烦,说:“你给我叫出来就行了。” 女接待的笑容消失了,她拿起电话,讲了几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鲁斯先生一会儿就出来。” 对于鲁斯先生,哈利唯一能形容的就是,漂亮整洁。他看上去就像从橱窗里走出来的模特一样。 “有什么事吗?”鲁斯彬彬有礼地问。 哈利解释说:“你的顾客中有叫安妮的吗?” 鲁斯清他们走进里面的办公室。“我必须查一下。”他按了下办公桌上的对讲机,另一个女孩进来,他告诉她要找什么,然后那女孩退出去。 “你的服务工作是怎么进行的?”华生问。 鲁斯微微一笑,“很简单,人们提出申请,填写资料,我们把资料译成电码,送进电脑贮存,然后用电脑打出性格、条件和你相似的异性的姓名和住址,就这么简单。” “对那些条件不合适的人呢?”哈利问,“你们会接到精神病者的申请书吗?” “我们的申请书是经过科学设计的,可以排除那类人。”鲁斯说。 “我相信是这样的。”哈利干巴巴地说。这时,刚刚出去的女孩又走进来,递给鲁斯一张卡片。 “安妮小姐是介绍给一位名叫华莱士的人。”鲁斯说。 “你们把她的名字给华莱士了?”哈利问。 “是的,我们的工作程序就是那样。我们给参加者一个名字,以后的交往就看他们自己了。” “我想请你把华莱士的卡片拿出来。”哈利小心地说。 鲁斯盯着他,“你有理由吗?” “有,” 鲁斯向那个女孩点点头,后者马上离开了。“我们的资料应该保密的。”鲁斯说。 “我很容易取得法院的许可。”哈利说,“不过,这样大家都省点事。” “我希望能找到你所要的东西。” 哈利耸耸肩,“看看再说。” 女孩带着另一张卡片回来了。 鲁斯看了一眼说:“我们给了华莱士先生三个名字,一个叫麦琪,一个就是安妮小姐,还有一个叫苏菲。” 华生一听,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哈利则觉得自己找到线索了。 “你们已经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鲁斯问。 “那三个女人中,有两个已经被掐死了。”哈利说,“这未免太巧了。” 鲁斯往椅子背上一靠,“是有点儿怪。” “我们需要华莱士和第三个女人的住址。”哈利说。 “我想我是别无选择了。”鲁斯说。 “是。”哈利严肃地说。 “华莱士先生的住址是,第7街和南街交汇处的新月旅馆。苏菲小姐是洛比亚街1417号。”华生把两地址写下来,他说:“我很奇怪,为什么给这位华莱士介绍了三位小姐,而给安妮小姐却只介绍了一位男士?” “当然是费用问题。”鲁斯说,他的声音和态度都很僵硬,“华莱士先生付的钱多,女孩付的钱少。” “这三个女人,你们是不是也介绍给其他的男士?” 鲁斯很不情愿地说:“没有那么复杂,你们知道电脑是......” 哈利已经向门口走去。 华生追上哈利,“你结束得太匆忙了。” “我受不了那个人。”哈利平静地说,“那个狡猾的家伙,他一直想告诉我们,这是科学,而且是合法的,可我宁愿去找乡下的媒婆。不过,他至少知道,他在跟谁打交道,没有开口要预付金。我总觉得,他们这种方式不对头。” “我们现在去哪儿?” “旅馆,如果今晚华莱士真的和苏菲小姐有约的话,现在时间还早,她可能要五点才下班。” “对这位华莱士,我们至少知道一件事,”华生说,“如果他住在新月旅馆的话,那么他不会是很有钱的人。” “别急着下结论,也许住址对他并不重要。” 新月旅馆的总台服务员是个肩膀窄窄的小矮个儿,一头短短的黑发,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他正在阅读一本封面很不雅的廉价的书籍,柜台上有一牌子,标明他叫鲍勃。 哈利向他打听华莱士。 鲍勃放下手中的书,犹豫了一下,摘下眼镜,慢慢地擦着,“华莱士先生已经不住在这儿了,他今天结了帐,走了。” “真倒霉。”华生说。 “他有没有留下地址?”哈利问。 “住这儿的人从不留地址。”鲍勃含笑说。 华生取出笔记本,问:“他长得什么样?” 鲍勃把眼镜挂在耳朵上,“那很难说。” “你不是见过他吗?” “只见过几次,我的意思是说,这位华莱士先生没有什么突出的,和大部分男人都一样。”“不用评论,照实说就行了。”哈利说。 “中等身材,”鲍勃急急忙忙地说,“棕色长发,二十五岁左右,宽肩膀,看上去像个运动员。” “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鲍勃微笑着说:“我从不注意男人眼睛的颜色。” 哈利笑着说:“你记得他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没有,我告诉过你,他很平常,一点也不突出,像大部分其他男人一样。” “他是自己有车还是租车?”哈利说。 鲍勃摇摇头,“我这个人太爱看书了,如果客人不到我的柜台,我什么也看不见。”他指指眼镜,“我不戴眼镜什么都看不见。” “也许我会再来找你的。”哈利说,“你什么时候下班?” “五点,我就住在旅馆,我很乐意帮忙。” 华生熟练地驾着车。“今晚也许是她第一次和他约会,也许她已经和他约会过了。” “那样的话,她就能告诉我们,他长得什么样,不过,我想他们没有约会过,如果约会过了,她恐怕已经死了。他一连和另外两个女的约会,我相信,他今晚一定会约第三个的。他搬出旅馆,可能是想离开此地,这倒是很聪明。” “如果他就是凶手的话,那么他计划得很好。你认为,这会是他第一次吗?” “谁知道呢?他似乎憎恨某种类型的年轻女子。这个丘比特公司刚好向他提供了便利。” 华生看看手表,“如果苏菲小姐五点下班的话,现在到她家去是早了点儿。” “她也可能搬家了。”哈利说。 洛比亚街铺着鹅卵石,街面不宽,这里从前是一条很时髦的现在已经破落了。两层的房子改成了公寓,苏菲就住在二楼。哈利按了门铃,没有人回答。他想,她可能不回家。他按了一楼的门铃。一位瘦削的少女开了一条门缝,从门缝里小心地向外窥探。哈利举起警徽让她看。“我们在找苏菲小姐。” “我听见你们在按门铃,她很晚才会回来。” 哈利紧张起来。“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她吗?” “不知道她到哪儿跟人约会。” 哈利看看手表,差不多快五点了。“你知道她在哪儿上班吗?” 少女点点头。 “你能为我们给她挂个电话吗?” “我不知道,”少女怀疑地说,“我不能让人进来。” “你可能会帮苏菲小姐一个大忙。” “在这儿等等。”少女说着关上大门。 “她对警察可真有信心。”华生讽刺地说。 “我们没有穿制服,”哈利说,“这个警徽可能是假的,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换了你,你相信吗?” 门再次打开,少女说:“她已经下班了。” “你真不知道上哪儿找她吗?”哈利问,“好好想想,她没有提到底在哪儿约会?” 少女摇摇头,“我告诉过你,我不知道。” “告诉我们,她长得什么样子?”华生说。 “她比我高一点儿,头发梳成马尾巴。” “金色、棕色,还是红色?” “金发,棕色的眼睛。” 哈利哼了一声,心想,这早该知道。“他今天穿什么?” “我没有看见她出去。” 哈利向她道谢,示意华生上车。 “现在怎么办?”华生问。 “如果你是那个华莱士,你会在哪儿和她见面?” “这是个大城市,再说,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去和华莱士约会。” “你想不想冒个险?” “不想。”华生承认说,“我认为,我们必须先找到她,问题是怎么找到她。他可能在某个餐厅预订的一张桌子和她在那儿见面。” “我认为,他不想那么引人注目的。”哈利慢吞吞地说,“他会和她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见面的。如果这是第一次约会,他首先得先把她认出来。 华生没有说话。 “又是老鹰?”华生终于开口道。 哈利微微一笑,“我想是的,他以前利用过那个地方,它符合他的作案方式。” 百货公司很大,那只青铜色的老鹰端坐在一楼大厅的中央围的空间很大,挤满了人,有些路过的,有些是在那里等人。 哈利看看四周,二楼有一个低低的回廊,有一部分改成了廉价书店。他和华生一起走了上去,穿过一排排的书架,来到栏杆边,从那里,他们可以监视下面,既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也可以随时跑下去,拦住嫌疑犯。 他们打量着人群,等候着。 “我想我们等对了。”华生说,用手一指。“瞧,那个穿紫色外套的。” 哈利仔细打量着那个女人,她跟安妮很像。“我想是的。” “我们可以下去问问她。” “这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他在暗中注意的话,我们只会吓走他。” “这事情真是荒唐,”华生说,“我们在监视一位我们认为是苏菲的女人,而她在等候一位我们没有见过的人出现。” 哈利哼了一声,“我们不会老是犯错误吧。” “如果我们错了的话,今天晚上可能又会有个女人死掉。” “我和你一样清楚。”哈利说,“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告诉华生眼睛不看哈利,却落到书店那里。他碰碰哈利的手肘,“瞧,谁在哪儿?” 哈利转身一看,原来是新月旅馆的鲍勃。他整个人几乎躲在书架后面,正在看一本书的目录。 哈利看看下面的空地,又打量了一会儿鲍勃,然后迈大步走过去。“你在这儿干什么?” 鲍勃手里的书差点儿掉到地上。“我在找书看,这地方的书是全市最好的。” 哈利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我们正在寻找华莱士,你可以帮个忙,你见过他,我们没有。”鲍勃试图摆脱他,“我可不想卷入。” “你已经卷入了。”哈利把他拉到栏杆边,指指下面。“你要做的就是,当你看到他的时候,就告诉我们是哪一个。” 鲍勃扶扶眼镜,向下望去,“我看不太清楚。” “使劲儿看。”哈利严厉地说。 那位留马尾马、穿紫色外衣的女人,不耐烦地从老鹰的这一边走到那一边。哈利看看手表,他们来这儿已经半小时了,没有人接近她。 一位宽肩膀,穿茶色外套的年轻人站在老鹰的另一边,偶尔瞄那女人一眼。哈利指着那人问鲍勃:“那是华莱士吗?” “太远了,我看不清楚。”鲍勃抱怨说。 哈利再次抓住他的手臂,“那么我们走近去看看。” 他领着鲍勃走下楼梯,来到下面大厅,站在那个宽肩男士的附近,“你现在能不能看见?”鲍勃眯着眼睛,“可能是他,这儿的光线不太好。” 宽肩膀的男人慢慢走近那个女人。 “这儿光线很好,”哈利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给我好好瞧瞧。” “他戴着帽子”’鲍勃怀疑地说,“我从来没有看见他带帽子。” 哈利犹豫不决。那男人正对着那女人说话。 “我们怎么办?”华生问,“如果他们走出去,我们可能就找不着他们了。” 哈利作出决定,“那个华莱士该出面了,除了他,还有谁会走近她。”说着,两人一起向那个年轻人围拢过去。 哈利举起警徽,“苏菲小姐吗?”女孩点点头,哈利松了一口气,转向那位年轻人,“你是华莱士?” 年轻人茫然地摇摇头,“什么事?” 哈利对那女孩说:“你是不是在这儿等一位叫华莱士的男人?” 她一脸惊讶地点点头。 “你以前见过他吗?” 她摇摇头。 “那么你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华莱士先生?” 她睁大两眼,“他可能是。” 年轻人想摆脱华生。“放开你的手!” “别紧张。”哈利训斥道,“你的麻烦大了。” “为什么?我只不过想和她说几句话。” “不仅因为这个,华莱士。” “我不叫华莱士。” “瞧,”哈利说,“她今晚和一位没有见过面的华莱士先生有约,而你出现了,开始和她说话,然后,你又说你不是华莱士,你能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吗?”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看见她站在那儿,我心想,能套就套上,套不上也没什么关系,这有什么错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这的确没什么错,不过,你必须证明。” “如果他是华莱士,”苏菲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有约。” “不,我们没有!”那个年轻人叫了起来,“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她眼含泪水,对哈利说:“瞧,看你们干的什么好事。” 哈利看看围观的人群,叹了口气,“我们不准备在这里解决问题,我们到局里去谈。”他对华生说,“把鲍勃找来,我们带他一起回局里。” 华生在人群中寻找,“他不见了。” 哈利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觉得事情又搞错了。他凝视着华生,“我们一回到局里,立刻通知逮捕他。” 两个小时后,那个年轻人仍然坚持说,他不是华莱士,他要找律师,他在报纸上读到过麦琪和安妮的事,他没有向丘比特公司申请择偶。星期一和星期二的晚上,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哈利向苏菲解释为什么要找华莱士,就放她回家了。不过,苏菲很不高兴,她觉得哈利毁了她一个晚上。她说华莱士给她打过电话,他的声音低沉悦耳。 “他的谈吐很文雅,像是受过教育的人。”她说,叹了口气。 这显然与眼前这位年轻人不符,所以,当华生带着那个年轻人的哥哥回来时,哈利并不觉得意外。 那位年轻人和他的哥哥走后,哈利很气愤地坐着,凝视着窗外,他的头和脸又疼起来。华生端了一杯咖啡给他,“我们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我不饿,没有胃口。” “至少我们救了苏菲的命。”华生安慰他说,“我们仍然可能会抓到华莱士。” “我们本该抓到他。”哈利说。 “他可能永远不会出现了。” 哈利摇摇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他会出现的,他一定目睹了那个场面,趁着人多,溜走了,我们动作太快了点儿,如果我们稍等一会儿,苏菲一发现那年轻人不是华莱士,就会打发他走开的。” “我们不能冒那个险。”华生说,“鲍勃应该更帮忙才对,真遗憾,他的眼睛不好。” “我越想越奇怪,瞧他看书的样子,他的眼睛不该那么坏。”哈利板着脸说,“你还没有找到他?” “他不在旅馆里,我已经派人四处找他去了。” “他真是个怪物。”哈利说。两人互相望着。 “你和我想的一样?”华生问。 “他可能用华莱士的名字和旅馆的地址,因为信都是他自己拿着。”哈利慢慢地说。 “而且也太巧了,华莱士要出现的时候,他恰巧也在百货公司里。” “那个矮个儿可能就是华莱士。”哈利说。 华生站起来,“问题是,他现在在哪儿?去哪儿?你认为他会出城吗?” “没有理由出城,就他所知,我们并没有怀疑他是华莱士不至于离开这里。” “他可能正坐在什么地方嘲笑我们。” “不会的,像他那样的人没有幽默感,他一定觉得很沮丧,因为我们破坏了他和苏菲小姐的好事。对他来讲,那是未完成的事。” “我记得以前有个类似的案子,”华生说,“他那种人,总是一条道走到底,事情没有办好,他绝对不死心的,他一定会再试一试。” “也许这一个也会再试一试。”哈利说着,把椅子往后一踢,“我们现在就去苏菲小姐那里看看。” 洛比亚街晚上非常安静,安静得有点荒凉。 哈利按了按苏菲公寓的门铃,虽然窗子里有昏暗的灯光,但没有人回答。他轻轻推她的门,门开了,一个楼梯通到二楼,楼梯口的灯光很暗,哈利快步上楼,来到一道门前,他转动门把手向里一推,门没有锁。 他看到昏暗的房中有两个人。 苏菲瞪大眼睛,绝望地盯着哈利,眼睛下面是一只大手,正捂住她的嘴,男人的另一只手,横抱着她的腰,他的半边脸被她的头挡住。她用力挣扎,踢翻了茶几上的一盏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哈利向旁边一闪,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脸上挨了一举,疼得他差点叫出声。他身后的华生喊了一声。 哈利右拳猛击那个男人的腹部,紧接着是一记左勾拳,那一拳用尽全力,把他三天来的怨气都打出来了。当他的拳头击中对方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那个男人跌倒在走廊上。 华生把电灯打开。 哈利靠在墙上,握住麻木的左手,低头看倒在地上的男人,原来是丘比特公司的鲁斯。 苏菲全身发抖地走过来,“他说要和我谈退费的事,我不知道......” “另外两个女孩也不知道。”哈利说。 华生看看他,“我们也不太聪明。” 一切办妥后,哈利和华生两人坐下来吃当天的第一顿饭,哈利的食欲大增,他的左手包扎着,右脸比以前肿得还厉害,眼睛也眯起来了。哈利坐在那儿,凝视着女服务员为他送来的牛排。 “怎么了?”华生问。 “我认为我的运气已经变了,我点的是三明治,结果送来的是牛排。” “退回去?” “算了。” “我们干得不错”华生说,“我们抓到了凶手,而且及时解救了一位少女。” “我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哈利讽刺地说,“我一点也没有怀疑鲁斯,他坐在办公室里,可以接近每一个申请择偶的女人,选谁都可以。” “我仍然不懂,”华生说,“一个那样的男人……” “算了”’哈利说,“抓到就行了,别去分析他们,不然你会发疯的。”“奇怪的是,他选了三个介绍给华莱士的女人。” “这并不奇怪,他利用华莱士作掩护,结果我们相信了。有一件事他不知道,那就是根本没有华莱士这个人,那名字是的鲍勃用来择偶用的,因为他认为,华莱士这个名字要比他的本名浪漫。当然,丘比特公司从来没有给他介绍过女人,鲁斯没有把那些材料寄出去。” “鲁斯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知道我们在找华莱士和苏菲小姐,可是他还是照样到老鹰那儿去,如果我们没有去,他约会成功的话,苏菲小姐就死定了。” “我告诉过你,这些人的思维和我们不一样。”哈利切着牛排,“我太忙了,没有空去了解那些人。不过,在哪儿找到鲍勃的?” 华生笑着说:“在图书馆找到他的。他坦白说,当我们去找华莱士时,他差点吓昏了,所以他把书上人物的长相跟我们说了一遍,后来,当我们在百货公司要他指认华莱士的时候,他只能说视力不好,一有机会就溜了,因为根本没有华莱士这个人。” 哈利痛苦地嚼着牛排,“我想苏菲小姐对丘比特公司已经受够了,她可能会当一辈子的老小姐。” “别那么说,也许那个电脑生效了,我最后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和鲍勃手拉着手在讨论书呢,我没见过比那一对更不般配的夫妇。” 哈利叹了口气,把盘子推开,绑纱布的左手,连切牛排都不方便,而嚼牛排又搞得他右脸非常疼,这三天真是不好过。 “这种事不常发生。”哈利说。 “什么事?”华生问。 “苏菲付了一点钱,经历了一场紧张刺激的事件,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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