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世界艺术之都。1913年5月28日夜晚,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的舞剧音乐《春之祭》,在巴黎的一家剧院首演。 这部舞剧描述的是俄罗斯的远古时代,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某个原始部落里将举行一个神秘的宗教仪式——一群纯洁的少女被作为祭品,献给太阳神阿波罗。巴黎的听众们饶有兴致地准备欣赏《春之祭》的音乐。 然而,乐曲开始不久,听众就愣住了。一向主要在低音区活动的木管乐器大管一反常态,溜到特别高的音区里独奏,显得很滑稽,听众们不由哄堂大笑。 随着乐曲的展开,那奇特怪诞的节奏、咆哮刺耳的音响,让听惯了和谐优美的古典音乐的听众如坐针毡。他们有的吹起尖厉的口哨表示抗议,有的恼怒地向舞台上挥舞拳头。一位侯爵夫人不顾上流社会人士矜持高贵的风度,从包厢的座位上霍地站起,一面不耐烦地拍打着精致的羽毛扇,一面愤愤地嚷道:“这是我六十年来头一次被人捉弄。” 当演出结束时,剧场里发生了更大的骚乱,愤怒的观众摔起了座椅,剧院经理慌忙请来警察维持秩序。 不用说,《春之祭》首演惨败,让斯特拉文斯基感觉糟透了。他大病一场,在医院里住了六个星期。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艺术上的创新,人们竟然接受不了。而不拘一格,求变求新,似乎是斯特拉文斯基与生俱来的个性。 1882年6月17日,斯特拉文斯基生于俄国圣彼得堡近郊的奥拉宁鲍姆。他的父亲是圣彼得堡帝国歌剧院的首席男低音歌唱家;母亲也有很高的音乐修养。斯特拉文斯基自小喜欢音乐,农妇们锄地归来时唱的纯朴的民歌,流浪汉哄退孩童的诙谐的口哨,鸟儿在枝头的欢快鸣啭,都能让他听得入迷。 斯特拉文斯基九岁时,双亲给他请了一位钢琴女教师。他悟性极高,很快就把乐谱背得滚瓜烂熟。他不满足于照着乐谱按部就班地在钢琴上练习了,便常常自由发挥,即兴弹奏。为这他没少挨女教师的训斥。 学了钢琴后,小斯特拉文斯基最大的收获和乐趣,就是能跑到父亲的书房里,津津有味地阅读父亲收藏的大量歌剧总谱,从中熟悉了柴可夫斯基、里姆斯基—科萨可夫、格拉祖诺夫等俄罗斯著名作曲家的作品;他还到剧场观摩了俄罗斯“民族音乐之父”格林卡的歌剧名作《伊凡·苏萨宁》,那宏大的场面、美妙的音乐,让他激动不已,也坚定了他要当一名音乐家的信念。 不过,双亲希望他将来能当一名官吏,于是,便把他送进圣彼得堡大学学法律。充满艺术想像力的斯特拉文斯基,对枯燥乏味的学校生活实在厌倦。课余时间,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去看歌剧,听交响乐,自学作曲知识。在大学里,他惟一感到庆幸的是结识了里姆斯基—科萨可夫的儿子弗拉迪米尔,因而能在二十岁时投到大师门下,在有“管弦乐色彩大师”美誉的里姆斯基—科萨可夫指导下学习配器,作曲技法有了长足的进步。 里姆斯基—科萨可夫逝世后,斯特拉文斯基创作了一首《悼念歌》怀念恩师。1909年,斯特拉文斯基的管弦乐《焰火》在圣彼得堡演出,受到了著名的佳吉列夫芭蕾舞团负责人佳吉列夫的赏识。他邀请斯特拉文斯基写一部舞剧。 年仅二十八岁的斯特拉文斯基接受邀请后,很快就写出了舞剧《火鸟》。这部舞剧一经佳吉列夫芭蕾舞团公演,立刻引起轰动。斯特拉文斯基一举成名。 《火鸟》是根据俄罗斯古代神话传说谱写的两幕舞剧。它讲述了一个古代的王子在火鸟的帮助下消灭怪兽,与美丽的公主结成良缘的传奇故事。斯特拉文斯基将它的音乐写得栩栩如生,清新脱俗,楚楚动人。 接着,斯特拉文斯基写了第二部舞剧音乐《彼得鲁什卡》,同样获得成功。在这两次成功的鼓舞下,他一鼓作气,在1913年写出了第三部舞剧音乐《春之祭》,虽然首演失败,引起巨大的争议,甚至招来恶毒的讽刺、漫骂,但时间已经证明,这是世界现代音乐史上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优秀之作。从《火鸟》到《春之祭》,斯特拉文斯基一步步不断探索,在节奏、音色、旋律、和声等方面大胆创新,突破了传统的束缚,创作出了别开生面、格调独特的音乐。 一战爆发后,爵士音乐传入法国,这时在法国、瑞士两地来往、居住、疗养、演出的斯特拉文斯基,敏锐地捕捉到了爵士乐中的新鲜元素,将它们融入到了他的一部新作——两幕歌剧《士兵的故事》中,取得了成功。这一时期,他谱写的独幕舞剧《普尔钦内拉》,在1920年首演于巴黎,这是一部具有十八世纪音乐风格的作品,大画家毕加索特意为它的演出设计了布景和服装。 不过,战乱也让斯特拉文斯基备尝生活的动荡与艰辛。他居留在瑞士时,生活非常困难,幸好英国著名指挥家比彻姆慷慨解囊,才帮他渡过难关。1934年,他加入了法国籍,但在1938到1939年间,女儿、妻子、母亲的相继病死,又给了他精神上极大的打击;纳粹德国入侵法国,彻底打碎了他在巴黎的安乐窝。直到1940年,斯特拉文斯基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第二次结婚,并于1945年加入美国籍后,他的生活总算安定了下来。 斯特拉文斯基的兴趣转到了具有新古典主义风格的交响曲、协奏曲、合唱、组曲等体裁的写作上,音乐变得清澈、简洁、单纯。自然,人们仍然喜欢他的舞剧、歌剧作品。1952年,他的歌剧新作《浪子的历程》在意大利威尼斯演出时,票价从三十美元暴涨到二百美元,但还是一票难求。当美国与欧洲其他国家上演这部作品时,人们依然竞相前去观看。 晚年的斯特拉文斯基,作曲、指挥、周游世界,工作与生活得很有规律。1962年9月,他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回到阔别了近半个世纪的苏联,在莫斯科与列宁格勒(今改回原称圣彼得堡)举行了一系列异常轰动的音乐会,受到了英雄凯旋般的欢迎。离苏前,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还在克里姆林宫专门接见了他。 虽然功成名就,但斯特拉文斯基的勤奋一如既往。只要在美国好莱坞郊区的家中,每天清晨,他总是先到洒满阳光的大阳台上用早餐,然后就走进他那间狭小的工作室进行创作。这间小屋里没有什么装饰,墙上只贴着作曲计划和毕加索的肖像;室内并排放着三角大钢琴和立式钢琴,供他作曲时用。为了防止外界的干扰,他还在室内安装了隔音设备。 斯特拉文斯基是在1971年八十九岁高龄时与世长辞的,创作生涯近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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