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10月15日上午,法国陆军总参谋部上尉参谋德雷福斯应召来到陆军参谋长的大办公室,情报处副处长迪帕蒂少校已在此等他。迪帕蒂少校说自己的右手手指受了伤,请上尉代他起草一份文件。 德雷福斯上尉坐到桌前,拿起了笔。少校开始口述: “先生,请您以最大的关注,暂时收回我去参加演习前让人送给您的文件,我请您刻不容缓地让送此信的人把那些文件交给我,送信人是可靠的。 “我提醒您交出如下文件:“一、 关于一百二十毫米大炮液压制动器的结构以及……”讲到这里,迪帕蒂突然停下,大声喝道:“您发抖了,上尉!”德雷福斯以为少校在嘲弄他,生气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是,迪帕蒂又口述了,德雷福斯便继续平静地听写。 就在德雷福斯专心听写时,迪帕蒂忽然将一只手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厉声喊道:“德雷福斯上尉,我以法律的名义逮捕您!您被指控犯了叛国罪!” 旁边一直站着不动的三条大汉立刻扑了过来。德雷福斯被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1894年9月,在德国驻巴黎大使馆当女仆的法国侦探巴斯蒂安,从德国武官施瓦茨科本上校办公室的废纸篓里,发现了一张已撕成碎片的便笺,上面开列了有关一百二十毫米大炮液压制动器等五项法国国防部绝密文件的清单,但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总参谋部情报处副处长亨利少校看到这张便笺后,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他的老朋友埃斯特拉齐少校的笔迹吗!埃斯特拉齐也是情报处的一名军官,精通德语,但生活放荡,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赌债,于是干起了向施瓦茨科本出卖情报的勾当。亨利非常害怕,此事万一暴露必将连累自己。于是,他和情报处的几个军官密谋,以笔迹相似为由,推定这份清单是德雷福斯上尉出卖给德国人的。德雷福斯出生在一个富有的犹太血统纺织厂主家庭中,1892年三十三岁时,以优异的成绩从法国著名的圣西尔陆军学校毕业,随后进入陆军总参谋部实习。这时,法国全国上下弥漫着要为普法战争的失败复仇雪耻的气氛,反犹思潮也很有市场。尽管亨利等人逐级上报的德雷福斯犯有叛国罪的报告遭到了军方一部分人的怀疑,陆军部特地请了笔迹鉴定专家对便笺上的字迹进行鉴定,专家得出了证据不足的结论,但陆军部长还是在10月15日下令逮捕德雷福斯。11月中旬,军事法庭开始审理德雷福斯案件,到11月29日共提审了十二次。每一次庭审,德雷福斯都严正声明自己清白无罪,并准确无误地回答了法庭提出的所有问题。但军事法庭还是在12月19日对德雷福斯进行秘密审判,亨利少校到庭作证,一口咬定德雷福斯就是奸细。 德雷福斯的辩护律师德芒据理反驳,表示没有证据不能定罪。庭长傲慢地打断了德芒的话:“他不需要任何证据。” 眼看着因为证据不足而可能无法对德雷福斯定罪,陆军部抛出了一份“密档”,把过去几桩没能破案的泄密案件,全部推到德雷福斯头上。军事法庭就根据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判处德雷福斯终身流放,革除军职。 1895年1月5日,德雷福斯被正式革掉军职。面对这天大的冤案,他大声抗争:“我对我的妻子和孩子起誓,我是无罪的。法兰西万岁!” 德雷福斯被押送到法属圭亚那附近的魔鬼岛,关在一间简陋的石屋里服刑。 这年7月,皮卡尔上校升任情报处处长。他曾代表陆军部参加对德雷福斯案件的审理,提出过不同的看法。上任后,皮卡尔更加关注案情的发展。说来也巧,第二年3月,他截获了施瓦茨科本上校给埃斯特拉齐的一份信。按惯例,皮卡尔调阅了埃斯特拉齐的档案。他发现,档案中埃斯特拉齐写的一份报告上的笔迹,与德雷福斯案件中那张便笺中的字迹非常像。 于是,皮卡尔又调来德雷福斯的案卷,抽出那张便笺,一对照,果然笔迹完全一样。因此,他断定,真正的罪犯是埃斯特拉齐,而德雷福斯是冤枉的。 皮卡尔立即向副总参谋长报告了这一重要情况,请求重审此案。谁知副总参谋长在一帮右翼军官的鼓动下,借口维护军队荣誉,拒绝审问埃斯特拉齐;还要求皮卡尔严守真相。皮卡尔坚持要求调查,澄清事实。但军方就是不同意。不久,皮卡尔被调离法国,到国外去服役,由亨利接替他的职务。“我一定要让事实大白于天下!”皮卡尔暗暗发誓。临行前,他通过一位律师,将案情真相告诉了议会中关心此案的议员。不久,德雷福斯的太太也发表了一封公开信,揭露埃斯特拉齐才是真正的罪犯,要求重审德雷福斯案件。 但是,1898年1月11日,军事法庭宣布埃斯特拉齐无罪,而主持公道的皮卡尔却被逮捕。这一颠倒是非的判决激起了社会各界的公愤。1月13日,著名作家左拉在激进派领袖克列孟梭主编的《震旦报》上,发表了致共和国总统富尔的公开信《我控诉》。他激愤地写道:“至于我所控告的那些人,我并不认识他们,也从未见过他们,我对他们既无冤又无仇。在我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心怀社会邪恶灵魂的几个实体罢了。而我在这里所做的工作,仅仅是促使真理和正义早日大白于天下的一种革命手段……” 为了声援德雷福斯,捍卫民主,法国的进步力量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抗议浪潮。但陆军部长宣称,又掌握了新的证据——几封德国间谍机关的密码信,可以证明德雷福斯是叛国者。其实,这其中的一份材料是亨利伪造的,另几份材料与德雷福斯也没关系。很快,亨利伪造证据诬陷德雷福斯的事被查了出来。罪证确凿,亨利只得承认,被立即逮捕。第二天早晨,他就在狱中畏罪自杀。消息一公布,震动了法国,总参谋长与陆军部长被迫辞职。埃斯特拉齐则潜逃到英国避风头去了。 1899年8月,军事法庭重新开庭审理德雷福斯案件。但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德雷福斯依然被判有罪,但改判十年徒刑。这一判决,立刻引起了法国社会各界的强烈义愤,世界各国的抗议函电像雪片一样飞来, 许多国家还发生了反法示威游行。新上任的法国总统卢贝生怕局面不可收拾,不得不在9月19日宣布赦免德雷福斯。 但是,斗争远未结束。德雷福斯在广大进步人士的支持下,为彻底恢复名誉继续抗争着。七年后的1906年6月,一直坚决支持德雷福斯的克列孟梭出任总理;7月,最高法院重审此案,宣判德雷福斯无罪,撤销原判。含冤受辱十二年的德雷福斯终于平反昭雪。 德雷福斯的军籍被恢复,晋升为少校,获得了荣誉军团勋章。皮卡尔上校也同时平反,回到军队,晋升为准将,不久担任陆军部长。 在德雷福斯案件中,法国人民崇尚的民主传统经受了一次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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