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1》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和我有同感,爱过一段时间后,会莫名其妙地走入情感的低潮。在从前,我是不相信的,尤其是在爱火正熊熊燃烧时,我觉得他就是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他,我便会有缺氧的感觉。这种爱着的感觉,哪怕遇到了什么困难都不会待滞,可是时间却能摧毁这不牢固的沙垒。沙垒在冲垮之前,形状可以像城堡、像房子、像家……而冲垮之后却只是没有凝聚力的一些沙子,曾经苟同在一起,如今却互不干扰地独自生存。
  我和涛正处于这种难堪的阶段——从无话不谈,到没有话想说;从没有话想说,到只要一说话就互相“得罪”。这种过程也许存在着必然性,可最终又和“爱”相互矛盾起来。
  只要一吵架,我就对涛不予理睬,的确是一副不可一事的架势;而涛总是强硬地将我扭开去的脸蛋掰回来,并且老生常谈地问我:你是不是还爱我?如果还爱我,那就把脸转过来。他不明白,令我不高兴的这些事并不是由于爱走了而引起的,只是因为寂寞、寂寞、寂寞。
  就像很早以前我曾跟他讲过的那样,如果心里觉得痛,哪怕在热闹的人群中拼命地感受快乐,可最后得到的还会是寂寞。我正和涛双双陷入寂寞之中,男人或许觉得这只是女孩小家子气的典型表现,可我却觉得男人为什么老是会把事情混淆呢?他并不知道寂寞的感觉和他对我有多好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事情,不应该相提并论的呀!我觉得害怕,生怕爱之弦复合不起寂寞的重负,最终被崩断。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感情的世界里捉迷藏,并且彼此伤害。大家有的时候都会敏感地错觉对方是否在敷衍自己,除了不承认不爱对方以外,什么伤害都尽可能地发生了。
  就在我们的爱情沙垒濒临坍塌的时候,我接到了去云南出差的通知。涛表现得十分担忧,可我却暗暗自喜,我一直想一个人去静一静,也许这是好机会。出差的前一天,我们又由于一点小事争吵起来,互不相让的我们也许真的要不欢而散了。
  由于出差前的不愉快,涛没有来送机。天下着雨,我一个人打着伞叫了辆车去机场。收起了湿漉漉的伞,我竟不敢把它放在我的座位旁,我害怕“伞”字的读音,害怕这样的天气,害怕这样的孤独,害怕想起涛……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窗外的云很灰,我看不清上海的天空,看不清我将要离开的这个城市,看不清我的牵挂。我感到飞机的缓缓上升,我缺氧了,于是抓起清洁袋吐了又吐。一阵虚脱之后,空姐让我把头靠在窗上睡一会儿,可我眼前出现了自己僵硬地甩开涛的手的动作,那些不连贯的片段令我十分担忧,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飞去那个离上海如此之远的地方。
  下了飞机,我被疲劳霸占了,我只能倒头在宾馆里大睡起来。第二天,我是由接待员打电话上来叫醒的,出去办完公事之后,我便要做6 天的游客。这时,我矛盾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涛,可我最后还是战胜不了自己的小孩子脾气,因为每次吵架之后都是由他向我道歉的,我根本没有必要主动这么做。这么做岂不是承认是我错了?!
  接下来的几天,云南办事处的几个同事邀请我到处去玩,我和他们去了丽江。在丽江古城,我看到了各式各样带有图腾的挂件,我不由自主地每样买了相同的两份。可我依然处于“失踪”状态,不向他通报我的行踪,我的心中有怨气,怨恨他,也怨恨自己。
  离回上海还有2 天时间了,办事处的同事与我相约爬上海拔4500米的玉龙雪山,我欣然答应。爬山的前一天晚上,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打了个电话。我原本想告诉他我有多么想念他,可电话的那一头是那么的冷静,这让我连发个嗲的兴趣都没有了。我甚至十分生气地挂了电话,并冲动地告诉他,我们分手了!挂下电话,我便开始后悔起来,这也许真的是诀别了,我没有给他我的电话,没有告诉他我回上海的航班,一切的线索都是零,也就是说,我过分果断地和他说了再见。
  第二天,我毫无兴致地去爬雪山,在别的游客争先恐后地租借氧气袋的时候,我却赌着气准备闷死在山顶。我就这么轻身上阵,坐上了通往山顶的吊琐,我开始觉得难以呼吸。下了缆车,我便开始剧烈地呕吐,吓坏了周围的同事。可我坚持要继续往上走,并独自一人冲在最前面。海拔高的地方其实什么也没有啊!我往远远望去,不禁开始我见忧怜地低叹起来。突然,一阵熟悉的吵架声传来,这不是一大堆人在争吵什么,而是两个情人在闹别扭的时候小声争吵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看,只见那个女孩趴在栏杆上大吐,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责怪男孩:都是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什么也看不到,害让我吐得那么厉害!
  那男孩忙劝道:对不起哦!不过闭上眼睛想象一下,那被白雾缭绕的山顶上头,也许真的有美如仙境的景致呢!
  哼!有什么景致,我才想不到呢!让我和你一起出来玩,又不是让我和你一起难过!
  我是想,也许有些磨难,我们俩的感情能更加牢固一些。其实我现在也觉得空气太稀薄,不过心里想着要照顾好你,我就觉得这种根本就不属于缺氧的感觉了!来!我们一起在这里做个深呼吸吧!
  女孩因为男孩的鼓励抬起头来,扬着苍白的笑容闭上了眼睛。我的眼泪因着他们的幸福慢慢淌下,我夺步跃上山顶的最高点,对着下面的群山叫道:涛,我原谅你了!涛,我爱你!随行的同事在一旁惊呆了,可他们都不来打扰我,由我一个尽情地呼叫。
  踏上归程,我心里十分激动,在感受了缺氧之后,我似乎更有勇气活在涛给我的氧气中。我恨不得下了飞机就能冲到他家,告诉他,我错了;告诉他,我有多么想念他;告诉他,我不要再和他分离。
  机场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驿动的心更加迫不及待。突然,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涛的身影,他举着大牌子,牌子上那颗大大的红心中写着我的名字。我扑到了他的怀里,我想,一切的一切都不用再说,我拥有的氧气,拥有了爱的生命……
  只要是成堆的沙子,哪怕不能垒成任何东西,可它们仍是密不透风的,这是它们的结构。就像爱情,也许需要时而的氧气滋润,可即便是分离,只要爱还在,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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