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棒棒糖的回忆》




  阿良小心的打开抽屉,手里握着一小块保鲜膜,抽屉里空洞洞的,在最里面的角落有一个银色的小金属盒,长长的有两三个手指宽,他用颤抖的手打开金属盒,一支红色的棒棒糖躺在狭小的盒子中,被白色的保鲜膜包的密不透风。他一层层的剥开它们,动作十分熟练。放在嘴里,闭上眼睛仔细品位浓浓的樱桃味,一两秒后又从嘴里拿了出来,那棒棒糖经过口腔分泌物的洗礼,变得比先前更鲜艳了。一天之中其余的时间他都是麻木的,只有此时他的头脑转的最快。回忆,就算最细小的地方,也都能挖掘出来……
  刚认识小雨是在高二的开学典礼那天,阳光灿烂的秋天是恋爱的季节,她是转校生,穿着便装所以十分显眼。她没有随风飘舞的披肩发,却有两条长长的辫子。
  她没有穿印有鲜花,缀满蕾丝的连衣裙,却穿着一条跟她很相配的暗红色长裙。她没有可爱美丽的面容,却有温柔恬静的味道。甜甜的,就像樱桃味的棒棒糖……
  阿良伸出舌头,舌间颤抖着去碰触鲜红的棒棒糖,感受那鲜红的记忆,有些酸有些苦,其中包着微微的甜……
  记得在有些寒意的冬天,那个比他看自己的脸还多的身影,却突然挤进一个陌生的高大背影,使阿良觉得不安,就连看小雨的微笑都有种负罪感,像是从别人那偷过来的,不敢再去看。心中酸得发苦,却清楚的知道了,自己有多爱小雨,当时的感觉就是有些酸有些苦,其中包着微微的甜……
  阿良开始疯狂的吮吸,亲吻那晶莹的漂亮糖块,就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要与红色糖体一同燃烧,熔化。他喘着粗气,闭着眼睛紧皱眉头。棒棒糖在他嘴里没有留下任何味道,他还不顾一切的回味,头脑中只有小雨美丽的身影……
  ……在阿良表白后……小雨和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他不记得小雨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甜美的微笑还有那不断被她亲吻的樱桃味棒棒糖。当时如果把他变成那块糖,就算只有几分钟零几秒钟的寿命,他也心甘情愿(他情愿这一生是为她生与死)。
  她像发觉他在嫉妒这支无辜的棒棒糖,就把糖递给他。阿良轻轻吻了棒棒糖,在他看来只要是小雨喜欢的东西,都是美丽的,都带有她的味道,她的细胞,只要是她碰过的东西就不再一般了。当阿良闭上眼睛仔细品尝这块不一般的糖果中小雨的味道时。
  一股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接着柔软的唇靠了过来……小雨的吻好甜,使得那块樱桃味的棒棒糖就像空气一样没了味道。从那以后,阿良每天都会买一块樱桃味的棒棒糖,俩人一起吃。因为那是俩人爱的味道。
  阿良把糖果用保鲜膜紧紧包住,他只希望这漂亮的小东西能永远保持新鲜。明天他又将打开如同他空虚的心灵一般空荡荡的抽屉,那里是宇宙的黑洞。没有时间没有声音,只在黑暗的角落中,一层一层撕开,有一块樱桃味的棒棒糖,那是深埋的红色记忆。
  阿良已大二了。天天用变态的化学符号和疯狂的数学公式,作为精神的食粮,填补空洞的心,但添满的只有时间。整天与行尸走肉没两样。他也没有再爱上别的女人,因为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又因为大家都觉得她是只会学习的怪人,也都敬而远之了。当他感到孤独时,就不由自主的打开抽屉,舔舔那棒棒糖,有时也只剥去保鲜膜望一望,发会儿呆就放回去了。因为他发现这三年来,糖块已小了很多,如果他把这块糖都吃完的话,那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时间久了,糖块不再晶莹漂亮了,变得发黑,凹凸不平,就像老太太的丑脸。味道也不再甜美只剩下苦涩了。阿良再一次取出棒棒糖,看到它仿佛看到自己,他伤心的哭了,哭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他狠狠地咬碎棒棒糖,并将三年积蓄的眼泪全都倾倒出来。每一片糖果的碎片,都划痛他的心,他使劲将它们全部咽下去,那些碎片都像长出了手,抓住他的气管,不肯下去。它们仿佛是一个个恶魔,挣扎着不愿被吞下不愿就这样消失,它们还要折磨他,它们要他死。阿良喘不过气来,觉得自己快死了。
  心曾经被割过的伤口再次流血。他痛苦的流着泪,隔着泪仿佛看到那段痛苦的记忆……
  就在三年前的今天,他与小雨在马路上骑车,小雨正微笑的用嘴去够他手中的樱桃棒棒糖,却没看见一辆汽车正向她驶来……小雨倒在血泊中,就再也没有对阿良笑过……
  望着她冰凉的脸随着白布的落下只剩下苍白的身影,他发现自己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血一般红的棒棒糖,嘴里还留着淡淡的樱桃味。就像那天的一样……
  他跪在地上哭着抽泣着,将剩下的白色塑料棍扔出了视线以外的地方。三年来他一直活在过去,靠这樱桃棒棒糖寻找红色的记忆,麻木的失去对生活的感觉,如今束缚他的棒棒糖消失了,他变的一无所有,却重新找回了自己。他仿佛看到小雨在冲他微笑,甜甜的,就像樱桃味的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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