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的故事》




  空旷的大街拐角,黑暗的天空下,只有一个人久久的徘徊在那里。
  其实天也不算很晚,刚刚六点多,可是因为下雪,光线已经很差,很差了。他的样子很模糊,他的年龄有多大,真想去看看,可身边的古比就是不松手。。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没有分寸,大黑天的,瞎凑什么热闹。身边不停的埋怨声保卫着我。
  “有什么的,不就是个人吗?有什么可怕的?”我赌气的说着。
  又走近了几步。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可是街道上的人确实很多,因为是下班的时间,每个人都匆忙的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只有我这个无所事事的人,才有好奇心去看一个不认识的人。过了马路,仍旧听到古比焦急的声音,“你等等,小西,等等……”
  好不容易穿过行人,走到了街道的另一边,终于看清楚了,是个很高很苍白的男人,说他是男人一点都不过分,一身很旧但很干净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黑色的围脖。两只手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长方形的。也许是乐器吧。我猜想着。在雪里面,他显的很孤单,很无助,不停的张望着。也许是因为自己很无聊,也许是他那种独特的气质所吸引我,也许是……反正用古比当时的话说,就是同情心泛滥。
  我竟然主动和他说上了话“你在等人吗?”
  “是的。”他对着我,微笑着。牙齿露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有个很好看的酒窝。看他的样子已经不小了,大概有30岁左右。
  “等女朋友吗?很冷的。”自己问完了才发现有点多余,今天是怎么了?莫名的和陌生人说话,还问些莫名的问题 .仍旧是微笑,我又发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是那么明亮,很好看的眼睛。不由的,我有点嫉妒,嫉妒他等待的那个人。这个时候,偏偏那个倒霉的古比插嘴进来,小西,我们走吧。你怎么了,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竟然有种按捺不住的怒火,于是,大声的对古比吼到,你要走走,别烦我了。
  泼了一头雾水的古比,也发火了,气冲冲地走了。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我竟然松了一口气,是怕他看出什么,还是终于我有了喘气的机会。我也不知道,反正心情平静了很多奇怪的是,面对我和古比的对话,身边的男人竟没有反映,抬头看看他,他仍旧是一个表情地看着远处,专注地看着某一个点。心里的不是滋味更浓了,就像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反正我们俩身上的衣服都变成白色了,那个男人突然回过头来,定睛望着我,就这样我们彼此对视着,有点心虚的低下头,身边的叹息幽幽的传来,“我在想,你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子那?一定很快乐吧?”
  他终于说话了,“你说什么?”真的要被他搞糊涂了,难道你看不见?
  心里这么想的,没想到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对不起。”我说。
  他又笑了,每个纹路都刻画的那么清楚。“不,我看的见,我……”他还要说什么,但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他的脸被呛的通红,身子剧烈的摇晃,手里的袋子也无力的掉在了地上。你怎么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关心的靠近了他,轻拍着他肩膀。5 分钟过后,咳嗽的声音减轻了,他感激的对我说:“谢谢。”
  然后,拿起手里的袋子“让我给你吹个曲子吧,就算是感谢你陪我,好吗?”听着他真诚的话,我更加迷惑了,你……
  当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拿出了袋子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个黑管。熟练的把它放到嘴边,低沉的旋律从每个孔里面冒出来,伴着继续飘落的雪花,不,确切地说,是雪片了,缓缓地,缓缓地从每个人身边扩散,扩散。
  就这样,一个傻傻的穿着大红羽绒服的女孩和一个看不清楚的男人在雪地里面站着,站着,我们在干什么,好像在做梦呀……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旋律断了,他痛苦的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咳嗽,脸都憋紫了。然后就是呕吐,不知道他往雪地里面吐的是什么,但颜色很黑很黑,似乎是血,又似乎不是。我就这样傻傻的看着他,有点害怕,有点不知所措。半天,我才嚅若着说:“你别吓唬我,你有病呀?去医院吧。”
  看着我这副表情,他第三次笑了,笑的很勉强,手还不停的按着胸口。眉头都皱到了一块。
  “别怕,我没什么,你能告诉我你的地址吗?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听了这句话,不由的看着他苍白的脸,我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借着微弱的光线,写下了我们家的地址和电话,当然也写下了我的名字。递给他纸条的时候,不禁碰到了他修长的手指,一双可以弹钢琴的手,忍不住攥了他的手指尖一下,他真的很瘦,忍不住,对他说:“你去医院吧,别生病。那么亲切而随意的话竟这么容易的说了出来,如果古比听到我现在的话,一定要发疯的,我和他认识了两年,他从来都抱怨我不懂温柔,女孩子的温柔,他总是说我和他哥们的成分更大一些。而这个陌生的男人却引发了我心底的那抹柔情,那么想去保护他,帮助他。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那,我走了,我不等了,你也快点回家……”还没说完,他又开始咳嗽。看着起伏的肩膀,看着风中他的黑发,心有点痛。听话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我走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我走了。
  他的影子从转身的时候,我知道就已经长在了我的心里。边走边想着他,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就这样走着,往回家的路上走着,而那个人默默的跟随,我以为是他,所以不去回头,因为我怕自己在做梦,雪地里就有脚步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我微笑的回了头。
  原来是你?古比?有点惊讶。
  “是呀,你以为是谁?”古比没好气的说着。
  没什么。我懒洋洋的说着,连脚步都觉得软弱了。
  我到了,你也回去吧。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难得的是古比这次没有和我吵架,他没有走,只是久久的站在雪地里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看着我的背影,看着那扇开着的窗户……
  以后的日子,我仍旧和古比在一起,但总是心不在焉,除了每天的斗嘴,就是吃饭,打电话,奇怪的是我每天都去看信箱,看有没有我的信,看那是不是梦。我不知道古比是否发现了我的异常,但我们就像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谁也没有提起雪地的男人,只是他经常用眼睛去看我,使劲的看我,好像要看透我似的。问古比想什么,他只是笑笑,而我却不敢去问,也不敢去想。
  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终于邮递员喊到我的名字,任小西,包裹。
  从窗户下面探出头,有点惊讶,天那,谁会给我包裹,真是有趣。
  “来了,我和古比一同下楼,签了单子。拿到一个很大,很大的编制袋子。很沉。边上楼梯,边和古比开着玩笑。
  “嘿,猜猜是谁给咱们的,是不是奖品呀,那个去外地的同学,你的前一个……”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古比就急了:“你给我闭嘴,小西。别胡说了。看我敲破你的头。”就这样,我们嘻嘻哈哈的上了楼。放下袋子,我开始紧张的拆上面的绳子,又是古比,看我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奈的笑了,帮我把绳子揭开。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袋子,我一下子呆了,是他,真的是他。看着我的笑容迅速的凝固,古比似乎了解了什么,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不知道该怎样向古比解释,也没想到会是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熟悉的疼痛从心底悄悄的升起。“打开吧。”古比平静的对我说。
  长吸了口气,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其实不用猜我也知道,颤抖的手一点点拉开拉练,金属的声音在空气里面回荡,是那么刺耳,那么令人不舒服。熟悉的黑管,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清瘦的他,一封信伴随着黑色,等待我去打开。会写什么那?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古比,帮我把信送到了手里,撕开信封,是一张带着雪花的信纸,就象那个下雪的晚上,黑色的墨水记录着一个个的字符。我急切地看着,贪婪地看着,不知不觉,泪已经蓄满了眼眶,终于滴下来,一颗颗,缓慢的打湿了雪花,模糊了每个字。那个令我心动的男人,你写下了这些小西,可爱的女孩子。真的没有想到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候陪我看了一场雪。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因为我的病是绝症,本来只是想自己一个人看看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就满足了,没想到遇到了你,本来告诉你我在等人,其实是骗你的,也是骗我自己,怎么会有人让我等那?一个快离开人群的人。那天令我感动,所以忍不住把我最喜欢的曲子吹给了你听,因为你是那么善良,连对一个陌生人都会付出你的关心。我真的很感谢你,我想,临走的时候,老天让我和你相识,是对我最大的眷顾了。所以我会微笑的走,把我的黑管连同一首我写的诗,留给你,就算是个纪念吧。同时想对你身边的男孩子说:“好好珍惜你。因为你是那么的好。”我走了,但我会在天上保佑你,小西。
  永远想念你的人
  还说什么那,我自己都乱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想哭,古比不停的给我递着面巾纸,一张接一张。鼻子红了,都擦的有点痛了,我才回头,看着古比是那么真实。古比又笑了,像往常那样揉揉我凌乱的短发,爱抚的把额头贴在了我的头上。
  然后拿起了那首诗,看到那张带雪花的纸,我的眼圈又红了。轻轻的打开,和身边的他一同看着另一个男人的心声。
  我知道你存在
  但不知到那里去找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
  但不知被安排在哪一天
  你看着我疲倦地活
  无动于衷
  甚至,没有半点暗示
  我这么这么艰难的
  向那遥远的
  一点微弱的光亮移动
  直到一天
  当我心力憔悴告别人世的那一瞬
  你来了
  你终于来了
  古比,我看着眼前的他,又要哭,就像个小兔子似的,瞪着自己的“哥们”,别说了,小西。想哭就哭吧。古比从没有那么温柔的说话。
  “那,那,我哭了,我真的哭了。”我一边忍着,一边说。
  “恩。”轻轻的点头,闸门打开了,我放声大哭,扑在古比的怀里,尽情的哭了,好几天都没有这么痛快了。边哭,边自己嘟囔着,“他怎么死了,我不知道,呜呜,哭他的离去,哭自己的迟到,哭那天没有多陪他一会,哭对另一个他的歉意……
  ‘哭吧,小西,你是那么好,我是要好好珍惜你就像他说的那样。
  “边说古比边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望着那个黑管喃喃的说着,也许是在保证着什么。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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