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今年十岁,身体健壮如豹。他走起路来象只小鹿轻松快捷,大大的脑袋,一头乌发如潮水涌来荡去,无不向人们夸大着他的自信和慧敏;文静白晰的脸蛋上贯通一条高雅而又任性的鼻梁,弯弯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小眼睛,明亮的眼眸凝聚着无量的童灵、童黠和聪颖;宽宽的额头,小小的嘴巴,厚厚的双唇,稍翘的下颚,一脸嘻嘻的笑肉,处处都展示出了他天生的宽容敦厚和俏皮。在我不长的写作生涯中,他给了我不少的灵感和启发,并不止一次地走进我的作品里。 记得儿子三岁那年,我中午下班回来,他不无得意地告诉我:“妈妈,爷爷带我去‘西州’饭店吃饭,那里的菜好好辣呀!”当时我没有注意,后来发现他经常抱着“大部头”的书阅读,时不时地念出些让人莫名其妙的句子来,这才知道,儿子竟是一个“白字大王”,灵机一动,我把“西州”写出来,他为难地摇着小脑袋,而“四川”二字却被他堂而皇之地读成“西州”,真令人啼笑皆非。 我费尽心机咬文嚼字地为他取了个声昂气轩、意渊味浓的名字,儿子却自作主张地自我介绍:他是流水的流,菠菜的菠,寅虎的寅,无论怎么给他更正,他都执意不改,直到上学才不得不认可“刘博垠”这三个字。 儿子是个典型的“食草动物”,对新鲜蔬菜颇赶“时尚”,而经久不衰的要数韭菜水饺了。翠绿的韭菜拌上些豆腐、虾皮,色香味俱佳,对他来说是上好的主食。一天放学回来,哭喊着饿得要昏过去了,我急忙把刚出锅的水饺端上饭桌。过了好长时间,只听筷子敲击盘子不见进餐,我不解,他却大叫道:“没有醋我怎么吃?!” 有时从电视上看到,或听说谁家孩子独有专长,获得了荣誉,我不免有些心理失衡自惭形秽,下决心从此督促儿子好好学习刻苦勤奋,博揽群技,以便将来出人头地光耀门庭。儿子理直气壮地抗议说:“你想累死我呀,你以为我是神童,你给我遗传细胞(基因)了吗?”儿子堵得我再也无话可说。是啊,我如此平庸,怎么能要求他太高呢? 一日电视上播放了省级政府机关招聘干部,必须具备硕士学位,我不失时机地向儿子展开了攻势。儿子深明大义地说:“‘硕士’有那么大用处,我保证给你当个‘硕士’,‘博士’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儿子吧,要不我儿子就没有什么奔头了。” 儿子虽谈不上出类拔萃,却也颇受老师及同学家长的推崇,“三好学生”年年有份。可不能以此证明他的遵章守规以身作则,曾听班主任老师说过,老师面对黑板时要有三只眼睛,其中一只是专门盯住我儿子的,只要他一时兴起,全班同学便会“洋相百出”。他有许多“大朋友”,自称“哥们”,同龄人中他堪称为“王”,却不霸道,严格遵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有时见我事不顺心,便自告奋勇,“妈妈有谁欺负你,我蹩他”。 儿子的兴趣很广泛,是少年宫军乐团一名出色的长号手,还喜欢乒乓球、足球、游泳等体育活动,玩弄电脑、博览群书更是他的两大爱好。在班级里,他身兼数职,担任副班长,还兼体育委员、语文课代表。除此而外,还忙于“社交”,不管学校组织什么大的活动,总也少不了他,它总是煞有介事地说:“妈妈我很忙,没时间。” 俗语说“自古英雄多磨难”。见儿子有许多的剩余精力,老师“鞭打快驴”,我也外在加码,而他却不动声色我行我素。临大考前总要试探我的要求标准,松了,他就捧回90分左右应付应付,如要求高了,他便强攻几个晚上,保证上下差不了多少。一次,他当着我的面向同学吹嘘,“我敢说考零分我都不会挨打,你说对不对妈妈?”原来,他考了个很不光彩的78分。 一天,儿子突然说:“妈妈我最讨厌男人脖子上的那个结了,让人看了恶心,我可不愿意长那玩艺。”偶尔检查他的日记时,惊奇地发现,日记本中漂亮的插图涂了个一塌糊涂,女体操运动员一概给穿了长衣长裤。问及原因,他理直气壮地说:“穿得太少不文明。”我说:“体操运动员既要形体美又要动作,这种衣服更能体现出动静美的结合”。儿子毫不示弱,“你知道吗?我这人不近女色。” 不论儿子表现得多么强大,我仍对他老大的不放心。外出时我除了反复叮嘱家人,还要给邻居打声招呼。那日,碰巧家中无人,临时决定陪朋友到偏僻的山城办事,匆忙中未顾及向邻居交代一下,偏偏事情办得不顺,当日无法返回。我急得水饭难进,如热锅里的蚂蚁,无法想象儿子独自如何度过这破天荒的一夜。我满怀歉意地给儿子拨通了电话,完全出我意料,儿子大喜过望,高呼“解放啦,谢谢你妈妈,给我这个机会。必须答应我明天吃烧烤。”天哪,别说吃烧烤,就是要星星我今晚也要想办法去摘。这小家伙也真会乘人之危。我再打电话时,儿子异常的沉稳冷静而又好大的不耐烦,“你真罗嗦呀妈妈,好啦,别耽误我看亚特兰大。” 一整夜我都未合眼,牵挂像只油锅,把我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煎熬着。早饭急得我一口也吃不进去,办完事急火火地往回赶。等我口干舌燥热得晕头转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家门时,儿子坦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摆着已为我准备好的温茶和西瓜。 瞧瞧,这就是我放心不下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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