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你眼中——法国篇》




  第一次来到La Capelle,才终于明白了他蓝眼睛里的闲适气度从何而来。
  难怪不论GG的欧洲之行时间有多紧张,他坚持她一定要去他真正的家——而不是在巴黎的寓所。
  难怪他说,要了解他,一定要到最贴近他心灵的地方——LaCapelle,这是这所建于15世纪的迷一般的老宅的名字,GG第一次知道原来一所房子也可以有名字的。
  7个小时的驱车旅行让GG几乎把七赃六腑全倒了个个,无心欣赏窗外Cevenne国家公园的美景,倒有些后悔浪费了一张机票却选择开车穿越几乎整个法国的“壮举”。
  然而在车子终于到达白色雕花的铁栅门前时,GG还是暗暗吃了一惊。这种惊异不同于一年前第一次见到巴黎。那是一种欣赏美好图画时的陶醉,而眼前的一幕却象是回到了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古堡,那模模糊糊的想象突然变得如此清晰和具体起来,这是一种打动心灵的沉醉。天已经快黑,这所四层楼的大宅耸立在初冬苍茫的暮色中,不象在欢迎主人的归来,倒象是在等待朝拜的殿堂。周围高大的百年老树象一个个忠心守护着的侍卫。
  老朋友、留着一条中国式小辫的佃户Andre打开沉重的铁门,车子静静驶过铺着砾石的小路。绕过被一圈细小的竹子环抱着的椭圆形小池塘,来到这所老宅面前。
  虽然Andre先就知道GG的到来,但第一次面对一个中国女孩,还是有几分局促。在William父亲和兄弟的鼓励下,他伸出双臂,非常有力地将GG搂在怀里,在她苍白的双颊亲了三下——而在巴黎从来都是两下的。面颊上粗糙的胡须扎得GG直疼,GG的脸红了。
  William温柔的一笑,不顾她的小声反对,将她拦腰抱起,踏上通往二楼平台的石阶,穿过门厅,把盘旋而上的结实的木楼梯踩得咯吱作响,穿过走廊,来到位于三楼的小客厅。GG被放在空空的壁炉前一个包裹着深绿色亚麻布的长沙发上。沙发背后的墙上悬挂着一幅描述古时皇帝出游打猎景象的巨幅壁毯,跟GG两周前在每一个Loire河谷城堡都能看到的“文物”没什么区别。
  “在这儿乖乖躺一会儿好吗?15分钟后这屋里就会暖和起来了。
  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吃晚饭,希望对你不会太晚。“看到GG的嘴巴嘟哝了一下,William笑道,”什么时候你才能习惯象我们一样在8点钟以后吃晚饭呢?“
  “其实我什么也不想吃,我想好好看看这所房子。”
  “今天好好休息,我们有的是时间,别忘了明天是Christmas Eve,没有人会工作的。”William转身加入另外三个男人忙碌的行列。Andre帮助父亲生火,弟弟开车去最近的Carrefour买食物,William则在厨房琢磨能让GG肠胃好受一些的晚餐。他是一个不错的厨子。
  粗大的园木头被从一楼的储存室鱼贯搬往小客厅,William的父亲只花了5分钟就将这粗大的木头点燃,靠一个中空的用木头自制的吹风筒子,10分钟后就熊熊地燃烧起来。这对GG就象在变魔术,以前每次看到外国电影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大原木垛子还以为只是道具,没想到在几天后就将跨入21世纪的欧洲,这种原始的取暖方式仍然被如此熟练地使用着。
  随着室内的不断升温,GG的脸真正变得红扑扑起来。痉挛的肠胃也慢慢找到了位置,并开始咕咕叫了,毕竟今天的胃里只装了天没亮之前喝的一杯咖啡而已。
  晚饭没有摆在古老且豪华得不真实的餐厅,而是在阔大的厨房中央那张很古朴的长条桌上,两边的长条凳是用一剖两半的原木做成的,看得出来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了。Andre已经回家了,他和妻子住在离LaCapelle不远的另一所石屋里。他们已成年的两个女儿明天也要从70公里远的Montpellier回家过圣诞节。晚饭是红酒汁烧牛肉,外加小土豆。今天GG没有喝红酒或是香槟,也没有吃奶酪,柏农家窖藏多年的红酒和香槟只能留到明天去细细品位了。
  在一一参观了8间卧房后,GG选了三楼朝南的一个房间做卧室,只是希望明早一掀开窗前厚厚的帷幔便能看到明媚的阳光,因为他说过,法国南部的阳光总是明媚得叫人睁不开眼睛。房间里有很多壁橱,GG打开一角的一个门,确发现居然另有一个小房间,放着一个小小的床,床的位置正好在壁炉的背面。想来这间房是专门设计给年幼的小孩的。壁炉上方是一面直通天花板的大镜子,镶着描金的复杂花案,前方摆着大得十分夸张的彩绘陶罐,散乱而又不失匠心的插着不知名的干花,这样的装饰在每一个房间甚至走廊、楼梯上都有。选择这个房间GG还有一个理由:壁炉边挂的不再是表情严肃的祖先的肖像,而是抽象的风景画。她可不希望和William做爱的时候被老祖先看着,尽管老木床四周的帷幔跟窗前的一样厚重,尽管他们已看过太多发生在这间屋、这张床的故事。
  William在安置好床上的一切之后,又从外面拿来一个GG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个1米5见方的鹅绒垫子,看上去非常庞大,拿在手里却比一个普通的枕头还轻,GG一把将它抱在怀里,拿脸去蹭那光滑的锦缎表面。“轻点!这东西有100多年的历史了,可经不起你使劲揉。”
  William将GG放进被子,确认都盖好之后,将大垫子轻轻地放在了被子上面。“你今天太累了,先休息,我很快就来。这是你半夜醒来要喝的水。”说罢用那双轻柔得令GG心动的修长手指缓缓抚摸她的脸和额头,用永远散发着阳光般健康气息的嘴唇柔柔亲吻她的双唇,轻轻地扣上房门离开了。
  温暖的火光撩得GG的眼睛很有些倦怠,这间屋子不算很大。高高的天花板中央吊垂着黑色金属的烛台形吊灯,此时并未点亮。壁炉里轻快燃烧着的松木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并散发出老木头成熟的芳香。
  壁炉边高高的扶手椅背后安静的立着落地的台灯,灯罩是一种半透明的皮革制成的,透出柔和的光线,并不比火焰的光线强多少。奇怪的是,在这厚重的老屋里并没有一丝令人不快的陈旧气味,而是散发着松木干燥的芳香。GG在垫得高高的雕花的木床上舒适地打了一个呵欠,轻轻抚弄着床边厚厚的麻制的帷幔,深深嗅着白色亚麻布床单干燥温暖的气味,感受它象阳光般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就象William温柔的抚摸。
  “Blue eyes, Baby‘s got blue eyes, like a blue blue sea…”
  GG脑里回荡起这首歌,分明又回到去年夏天在越南空无人烟的DaNang海边,在铅色的彤云下,咸腥燥热的海风中,William在她耳边轻轻地哼唱,倒象这双蓝眼睛是长在GG的脸上。记得当时GG笑笑地问他为什么没有爱上热情似火的拥有一双深潭般黑眸的混血姑娘如意,而苦苦地跟在当时已打算嫁人的GG身后,追了这么长时间。“你觉得很有把握吗?要不然这么坚持?”“不,我只是想,如果我不能赢得我最爱的姑娘的心,那么我就回到La Capelle用一辈子去想念她。所以我能坚持。要是别人可能早就放弃了。”他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说话的样子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么这个La Capelle一定是个好地方。”“是世上除你身边最好的地方。”他转过头,又是那双最终让GG举手投降的深蓝色眸子。“如意的眼睛多美啊!她和你站在一起那才叫班配呢!我哪里比她好?”GG认真地问,琢磨着自己那双不大的单眼皮眼睛。“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然后就弄丢了自己。Completely lost in your eyes……”
  “completely lost in your eyes, completely lost in your eyes……”GG喃喃地念着,翻了一个身,叹了一口气。眼前的一切离国内的生活如此的遥远,离前几周繁忙的培训、参观、会谈也如此的遥远。单独工作的时候,GG永远是精力充沛、能言善辩、咄咄逼人的,到了William身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如果不是因为前几周工作太累,今天也不会这么不济。
  远远地可以听到林间的鸟叫,乡村的夜越发显得静谧。GG起身喝了一口水,冰彻肺腑,这是从属于柏农家的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专门铺了管道引到老宅,因而也就属于这个古老的家族。贵族的生活、老宅的一切,GG在来到南部之前从未设想过,但似乎这一切早就存在于GG遥远的心灵深处,某个静谧的角落,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现在渐渐苏醒了。
  William,总是安静、干净,非常温柔,非常有耐心,总是那么从容不迫,悠悠闲闲。开始,打动GG的是他清澈的蓝眼睛和纤长柔软的十指。他眼睛里的蓝,加上深深的眼睑上细细的睫毛,不折不扣的“Baby Blue”,让面对这双眼睛的任何人都无法撒谎或欺骗,让GG总觉得自己是一头温柔小兽的保护者,特别是碰到他身上金黄色的细小绒毛的时候,或是他在GG的身体上用嘴唇不断地轻轻磨蹭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强烈。“我一定不会伤害他的,一定!”当时GG暗暗对自己说,眼前却浮现出未婚夫绝望的眼神。
  “对不起……”想到这里,GG在心里又对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初恋无谓地说了一句。尽管这话其实毫无意义,他也不会接受的,他只要GG回到身边,他要GG给他机会,他说输得毫无准备,不战而败,于心不甘。他说,GG是一时迷了心窍,迟早会回头的,他等她做回他的新娘。
  “嘎——”门上简单然而精巧的门闩轻轻一动,夹着尚未落音的“晚安”声,William进来了,带进来夹杂着CK香水的令人着迷的气息。GG知道,最终吸引她的,是他身上迷一样的这种气息,让GG可以很容易的活在想象的空间里,自由的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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