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姓胡名雅丽,俗称胡老板或胡老板娘;她的芳龄当然我不能告诉你。认得她老公要早,约摸记得四五年前一次夜里,王建民骑一辆破自行车在体育场扭扭歪歪黑一下亮一下走路的情景,我的驴子也破,灯光能照见的地方草很长。如今那些草和那个时候,都已经不在了。 王建民后来当了丈夫,王老板和胡老板娘经营黄土人家陶吧。凑和维持吧,不图赚多少,胡说,也就经营一份心情。 我们以前很难啊。还是胡在说。 王和胡以前画画,同学。小胡说94年刚毕业来太原,人生地疏,一个月三两个大毛毛的日子比较难对付。我觉着,她说这些的时候有点儿怀旧——可能还有点自豪。她说还是穷日子让人能记住啊,一点一滴,买大白菜和煮挂面。 我们说起关于成家过日子的事。我说有朋友结婚,不会穿西服,想着买也是浪费,还不如租或者借。“结婚花那么多钱干嘛?”她说。但她结婚还是买了俩白金戒指。人问多少钱,她伸五个指头。五千?五万?是五块,假的。 胡和王结婚没买房,想着攒点钱做些什么;也没生小孩,还是想攒点精力做点什么。胡开始带美术培训班,教小朋友们画点画呀什么的。然后,俩口子租了体育场的一个场地摆台球。胡于是摇身一变成了小老板娘。她说,被人吆喝着“老板娘,摆球!”的滋味不舒服。自个儿干嘛呀。 胡回忆,从带培训班和摆台球起日子好些了。洗衣服开始常从洗衣机里捞出百元钞。“别人一分钱一分钱赚,你们是一块钱一块钱赚,好起家么。”有朋友这样说他们。台球打一把一块钱。 98年歇一歇喘口气的当儿,生了一个小朋友,然后又踅摸做点什么。2000年前后,开了这家黄土人家陶吧。我问,你们怎么就想起做陶吧,你还是王的主意?胡说,我俩差不多,想事能想一块儿,譬如这灯,她伸手指我们头上,——那个小灯又简单又美丽,像个小姑娘似的还很害羞的样子,“建民自己要做,我说做吧,出来后挺好。”她说。 黄土人家比本市最早的陶吧晚了半年,胡说想的总比做的早,他们98年就思忖着泥和陶了。俩人都是爱陶的人,当然也爱钱,“钱谁不爱呀。”胡说。 但凭心而论,黄土人家在本市所有的陶吧里,称得上够档次和品味的。面积很大,设计有漫不经心的细腻,空间有延伸感,人进去后就有感觉,心一点一点静下去。——极“巨”的房间里所有摆设,都是王和胡亲身设置和制作的。我是笨手笨脚的家伙,看到这些玩艺以为酷呆啦。 生意还行。胡说,周六日人多些,夏季和年后要好些,孩子们考试完后好一些。来客多是孩子,带家长的孩子和谈对象的、刚成家不久的小儿女们。这里制陶设备不错,仅从各地运来的泥巴就有五种,烧陶在阳曲。 陶吧经营得不赖。他们定期不定期请人举办陶艺讲座,效果极佳。慕名而来者颇众。有些人来也不玩泥,就想在这儿坐一坐。又有些不懂陶不会捏的人,也来,“感觉一下气氛受一点熏陶,也好啊。”他们说。 问到经营之道,胡连声说自己不行,“我小学数学学得不好,好几次算账都错了。”她说,“准备找会计。”我想像胡老板娘坐在吧中的样子:忙前忙后,但心中安静,有那么点儿隐于市的小风范。真的挺好。 问到将来,她说想做特色幼儿园。她想用塑泥巴的功夫,来塑造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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