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




  第一次向邻家那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要巧克力吃,那女孩竟提出要我先叫她三声“姨”,她才给我吃。后来由于妹妹告密,妈妈打了我一巴掌,我摸摸后脑勺感到那里火辣辣的疼,可想起那块巧克力的味道却依然觉得很甜。
  第一次向妹妹“借”了五毛钱,老赖帐不还,后来被妹妹逼急了我提议“锤子剪刀布”,结果妹妹又倒欠我五毛钱,气得妹妹好几天都不理我。
  第一次被一辆破自行车推进了幼儿园,那里有好多小朋友,我吓得又哭又叫,说什么也不让爸爸离开,害得掉光了牙齿的奶奶天天坐在幼儿园里陪着我。
  第一次周末得了一朵小红花,回家时我坐在爸爸自行车前面的横挡上,把戴着红花的胸脯挺的高高的,心里老在想着马路上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你们是否全都看到我了呢?
  第一次期末考试得了两个100分,我简直是用命令的口气要求爸爸给我买爆竹,等我从大人们的花言巧语中觉察出当初的许诺很难兑现时,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爸爸默不作声地蹲在地上抽他的劣质烟卷,淘气的妹妹则幸灾乐祸地冲我做起了鬼脸,我从手指缝里看到这一切,可把我气坏了——哼!骗人的爸爸和可恶的妹妹,谁再理你们就是一条长尾巴的小狗儿。
  第一次约两位要好的同学去敬老院打扫卫生,想学雷锋做好事,偏偏那保管着公章的女会计有事不在,使我们三个小伙伴为那封缺少了鲜红印章的表扬信遗憾了老半天。
  第一次在全班同学的选举中荣任“班长”,第二天我便把家里的暖瓶偷偷带到学校里,让同学们喝冲了白糖的开水,结果被妈妈揪着耳朵问暖瓶是怎么打碎的?
  第一次向《中国少年报》投那首我最满意的小诗,为了寄得快一些,我把妈妈给我买早点的钱统统买成邮票,把信封的背面都贴满了,可惜第三天就因地址不详又被邮局退回到了学校。老师知道后,在班里点名表扬了我,呀!我的脸红得好厉害。
  第一次在报上发表了一篇豆腐块似的小文,我得意忘形地对那笔垂手可得的稿费进行了一番精心预算——爸爸的烟卷妈妈的围巾,奶奶的老花镜妹妹的铅笔盒,以至于后来我望着汇款单上那几个大写的数字,楞是没能闹明白,为什么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却只能收获到些许可怜的秕谷?
  第一次觉得身边那个跟屁虫似的小女孩原来也挺可爱,我故作神秘地对她说,椐生理学权威披露,男孩的臂长和女孩的腰围刚好相等你信不信?那女孩很是惊奇地翻出她妈妈用的布尺说会有那么巧吗?我的腰围是58公分,前天做新裙子时才刚刚量过的,你快把胳臂伸直了呀。
  第一次想学电视剧中的男女主角接吻,于是我对那小女孩说你闭上眼睛,咱俩比比看谁的嘴巴大,逗得那小女孩吃吃地笑个不停,最后才一脸认真地对我说,等你的臭嘴巴长满了大胡子再比吧。
  第一次稀里糊涂地被校园里的女老乡拖入舞池,我颇为自己在舞蹈上的天赋感到得意,看来舞蹈家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甚至挺后悔当初干嘛不去报考舞蹈学院,要不毕业后分到歌舞团,身边也一定会成群地围着花儿般美的女孩子吧?可那娇若可人的女老乡却忽然撅起红嘟嘟的小嘴巴——人家的脚趾都被你踩痛了嘛!
  第一次觉得独身的日子好孤单,只好厚起脸皮把那个我一直暗恋着的小女孩拦停在马路上,面对着她那双梦幻般美丽的大眼睛,我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那天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都胡说了些什么,反正把她送走之后,我确实曾骑车撞倒过一位比泼妇还难缠的老太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一脸严肃的交警,原来就是她的女婿。
  第一次在雨季里听到一位很漂亮的女孩对我说拜拜,那座曾经用心堆砌的大厦便一下子轰然倾倒,我翻出爸爸的二锅头直喝到天昏地暗,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年少时梦想的果园为何竟会是如此的遥远?
  第一次牵着一位女孩的手步入结婚礼堂,庄严地把钻石戒指戴在她那根纤细的无名指上,我听到自己信誓旦旦地那女孩说,就让这个第一次成为最后一次吧——我爱你!直到海枯石烂,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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