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因迁房需要向我借钱,这便给了我一个体现孝心的机会。本来我就总不回家,和父亲交流极少,看见父亲身体还硬朗,就为自己的疏忽态度找到安慰,又总以工作忙而找到借口。随着年岁的增长,父亲仍频频向我展示他的健康矍铄叫我不必挂念,但奇怪的,我却对老年人的寂寞无奈感理解越来越深,有时会猛然警觉:我们平时爱这个爱那个,关心这个关怀那个,却把最需要我去爱、最需要我去关心的身边的人忽略得一干二净!……只可惜,这转瞬的念头,也总是昙花一现,也没有因此而给父亲多打一个电话,也没有因此而多去看望一回。原本欠着的,仍然欠着。 这次父亲开口向我借钱,我觉得终于可以把欠着的东西还掉一点了,为人子的责任终于可以尽掉一点了!心中不由得高兴一回。谁知这样的高兴却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今天,当我把钱放在他面前时,他把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我——竟然是一张借条! 父亲向我借钱居然还打借条,我差点哭出来! 我想,父亲在写这张借条前一定是犹豫再三的,一定将我这个儿子对他的感情考问了良久良久:不幸地最终以为,这区区五万元在他儿子心中的天平上会将父子之情比了下去、他儿子会把眼光盯在这区区五万元上收不回来、他儿子会因这区区五万元而销淡血浓于水的天然亲情……因此,因此选择了用借条来平衡两边的份量! 我知道,忠厚善良的父亲绝不是有意来刺激我。 但我的歉疚在这夜深人静里却是震荡不已! 父亲对我的种种好是说不出来的,完全不能历数的。 我对父亲的种种好,却是连十个手头指恐怕也数不满。 其实父亲又需要我为他做什么呢?并不需要!父亲只想要多了解点我,能和我聊天谈心,能和我有所沟通交流。但是,我在他面前却总坐不满五分钟、总把眼光溜向钟表、总那么以单位有事为借口匆匆离去……,他不知道我去了单位也只是去上网,只是去网上演绎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惊天动地”的爱和关怀呀! 我从来没有让父亲了解过我,从来,我也没有给父亲看过任何我写的东西,从来没有告诉他我有什么样的思想。我在家是沉默的,于是在他面前也是习惯性的沉默着。这样造成的隔膜,经年凝成了结,那多多少少的借条,也就打在了各自的心里啊! 谁不以为自己多情,谁不以为自己富有爱心,只是在那轰轰烈烈的“哥哥妹妹”之后,却还有那渐渐老去的父亲母亲,他们更需要爱和关怀的,我们却疏忽得令人心酸!你看,连耶稣都不例外:外出周游传道,留下母亲一人在家得不到侍奉——他是这样的爱世人,何独不爱自己的母亲?听教堂里牧师那颤巍巍的声音是如何千年不变地解释着:耶稣基督不是不爱他的母亲,他是爱天下更多人的母亲…… my god ! 1998.5.12 凌晨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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