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很喜欢抽烟。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已经留下了爸爸的烟味。小的时候,我和妈妈一直就生活在烟雾缭绕之中,于是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地劝爸爸戒烟。 六、七岁那会儿,我常常和妈妈联合起来,偷偷地把爸爸的烟藏起来,爸爸找不到烟,就出去买,买来的烟被我发现的就又被我们藏起来,这样来来往往,被我们藏起来烟越来越多,其中有许多还未拆封,可是买烟的速度总是比藏烟的速度快,爸爸仍是一如既往地抽烟,无论白天黑夜,直到有一天抽屉里藏起来的烟漫了出来,被爸爸发现,也就宣告了我们藏烟计划的失败。 大了一点,我便开始郑重其事地劝爸爸戒烟,常常把课堂上学来的,电视上报纸上看来的吸烟的害处讲给他听,可是每次他两手一摊,说:烟是我的生命,戒烟就等于要我死。被我逼极了,他还会怒目圆挣地加上一句:难道你这个小子想害死你老爸不成?说着话的时候,还是不忘在食指和中指间夹一根烟。 上初中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对爸爸的戒烟抱任何希望了。但是我不准爸爸在房间里吸烟,于是每次他从烟盒里拿出烟,就搬个小椅子坐在家门口,独自一个人抽着他喜爱的烟。有的时候,他还躲在厕所里抽,厕所里弥漫着那股呛人的烟味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刚刚又抽过烟了。 上了初三,学习紧张了许多,也就很少关心父母,只是有几次,在吃晚饭的时候,听说爸爸的公司要裁员。这段日子里,我常看到爸爸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小凳子一支接一支地抽,半个小时的功夫,烟灰缸里就有了十几支烟头。风吹过的时候,空中弥漫着浓郁的烟味,我想,爸爸是在用烟来排遣心中的忧愁吧。 直到上了高三,同学中有许多人在外面补课,补课的费用是40元一次,两个小时,为了让我考进名牌大学,爸妈一咬牙说:补!我心里知道补课的费用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庞大的一笔开支。几个星期后,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说爸爸戒了烟,我不假思索地表示了我的怀疑,还基于对爸爸的了解,预言说,戒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不会成功。可是我错了,整整一个月过去了,爸爸真的没有再抽过一支烟,至少在我们面前是这样,家里再也没有烟的气味了,可学习太忙碌了,我从没有细想过爸爸戒烟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我从老师的家里补好课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下楼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人蹲在路旁抽着烟,走近了,我发现那是一个与我一起补课的学生的父亲,他送女儿来补课,又在楼下等了两个钟头,准备送她回去。他的女儿从我身后奔上去的时候,他抬起头,拧灭了手中的烟头,高高兴兴地迎上前去。他骑上自行车,女儿坐在后座,把头靠在父亲坚实的背上,温情地诉说着什么。单薄的自行车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晃晃悠悠,父女俩的几句话也顺着风晃晃悠悠地飘到了我耳中——爸爸,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乖女儿,爸爸少抽点烟,把买烟的钱省下来给你补课,你可要好好学呀,今天老师讲了点什么啦—— 自行车渐渐远去了,我伫立在原地,这一刻,我想起了爸爸,我终于明白视烟如命的爸爸戒烟的原因了,唯一的理由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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