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童年的记忆中的姐姐是一个玩伴,每当我没有人陪的时候姐姐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把我哄得开开心心的。而那时的我也天天想见她。直到现在我都在想,我是那样淘气的一个孩子,别人都不愿意陪我玩,为何她会经常陪我玩?每当我问她的时候,她都笑呵呵的说,我是你姐,我不陪你玩谁陪你玩?现在想来,她那时怎么就那么懂事呢?她可只比我大一岁呀。姐姐绚烂的笑容,成了我儿时朝暮想念的“宝贝”。
  可能是因为姑夫“走”得早,姐姐从小就非常懂事。还记得姑夫在病床让她以后懂事,多照顾家里,姐姐一声没吭地点头了点头。说完这些之后姑夫就“走”了,我当时被吓得哇哇大哭,可姐姐竟硬是忍住了在眼里打转的眼泪,我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那么坚强,可能是让父亲知道自己以后会变得坚强。
  姑夫葬礼那天,她哭了。就那么默默地让眼泪往下流,她也不擦,别人劝她她也不听,葬礼那天她一句话也没说。
  从此以后,姐就似乎真的变得坚强懂事起来了。虽然她还是没摆脱父亲的死带来的阴影,因为她常对着姑夫的遗像一看就是半天,但她是真的“长大”了。姑姑身体不好,家务活就全都由她来干;母亲生病了她来照顾;她没有一丝一毫怨言。姑姑经常向母亲哭诉,说姐姐真是太不容易,真是苦了她。听了这话,我觉得我真的很佩服姐。
  姐在家很少有时间能正经学习,但她的成绩总是班级前三名。我问她为什么她学习那么好,姐回答说不努力不行啊,以后就没有出路了。听了姐的话,我觉得我也应该好好学习。姑姑经常生病,所以姐家很缺钱,同是那个年纪的人,姐从不和家人要吃要穿,我就不行。为此,姐常劝我别乱花钱,我听姐的话,因为我认为她总是能为我着想。我的很多坏习惯都已经被姐改掉了,我真感激她。
  姐很少笑,但是每次见到我她都笑得很好看,所以我爱盯着她的脸看,而她竟然会脸红呢。姐长的很漂亮,虽然吃的穿的不好,但她还是很美丽。那些吃的好穿的好的人都不如她。她有一次对我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她最快乐的。我问为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或许,她是不想告诉我。
  在这种不苍白也不多彩的生活里,我和姐慢慢长大,一起分担彼此的快乐与忧伤是我们早就订下的约定。姐的学习成绩还是那好,而且她长得也越来越好看了。所以有很多人嫉妒她。但姐并不在意,她依然过着她自己的苦涩中夹有快乐的日子。由于有姐的陪伴,我过得很快乐,没有什么忧愁。只有在看到姐又对着姑父的遗像沉默不语时,我为她感到难过。这么多年来,姐还是没有摆脱丧父的阴影,我不敢再劝她,因为我有一次劝她的时候,她竟趴在我肩上哭了很久,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从此我便不敢在那时劝她,因为我怕见到她的眼泪。以后每次见到姐那样,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了。后来姐问我她那样做是不是令我很不开心,我说当然是了,你流泪的时候我也想哭呢。姐沉默了好一会才对我说,姐以后不会让你不开心的,听了这话我很感动。以后,姐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我真替她高兴,姐说是我使她变得乐观起来的,可我却觉得我什么都没做。看到姐的转变,姑姑的病仿佛也好了许多。
  受姐的熏陶,我的学习成绩不错,姐常帮我讲不会的题,而她似乎比老师还厉害,因这她讲的题我一听就懂。她还时不时地替我缓解学习上的压力,带我出外散心。我真感激她,如果没有她,那段艰苦的日子我是熬不过来的。每当我谢她的时候她总是假装生气似的对我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你是我的弟弟,还总说这些废话干吗?我也就不敢再废话,虽然姐姐生气时的样子更好看,可我却不忍心叫她生气。
  有一次我对姐开玩笑似地说,如果你不是我姐,我一定会爱上你呢!姐听了之后好象吓了一跳。随后对我说,你那么不听话,又乱花钱,鬼才会喜欢你呢。说话时我发觉姐的脸蛋是红扑扑的。明知她是在开玩笑,可我却真的以后不再乱花钱了。
  又过了几年,姐到外地上大学去了,我们也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在火车站送她走的时候我哭的喘不过气来,她也是。她说她舍不得走,但她没办法。我能理解她。
  姐一去就是五年,我不知在这五年里我是怎样过的。如果没有她的经常来信,我就等于和她没了任何联系。在信中,她常鼓励我要不断进取,我很听她的话。信中我对她说我所有的忧愁,而她则在回信中一一为我解决,使我甩掉了很多思想包袱,她也在信中说她的烦恼,但我却没有为她分忧。毕竟我长大了,可以帮她公忧了。而她也终究不全没有解不开的烦恼,我想帮她,可我不知能不能做到。也许姐正期待着我的成长吧。
  姐把她工作后所得的第一笔钱的三分之二都给了我。我不要,可她执意要我收下。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永生难忘。她当时把钱硬塞在我手里,对我说:“你现在需要钱,我这点钱不算什么,只要你以后心里有姐,姐就心满意足了。”听了这话我鼻了酸酸的。姐说我没出息,那么大了还哭。这次我没听姐的话,反而哭出声来,姐就摸着我的头劝我……。
  学校放假,我去姐那儿玩。在姐家,我们聊了很多,聊到最后,她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我吃了一惊,并且怪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姐说她不好意思说。看着她那幸福的样子,我想她一定很快乐。然后姐就借给我做饭的当儿跑开了,看着她忙碌着的背影,我对姐说,姐以后一定是一位贤妻良母,有谁能娶到姐那可是他的福分,姐不说话了,脸红红的。
  假期一结束,我就回到学校上学。这期间我和姐之间还是保持书信联络。可能是由于学业紧张,和姐通信的次数也逐渐减少。直到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有二个月没给姐写信了,于是写了一篇满是问候的信。可等了好几个月姐都没回信,我于是又写了一封信问发生了什么事,又过了好久姐回信过来。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可里面信的内容却把我吓呆了。姐在信中说她和她的男朋友发展的相当迅速,并且已经决定结婚。她真的很高兴,因为她非常爱那个人。可由于一时冲动,在那个男人占有了她的身体后却绝情的对她说他爱的只是她的美貌,并且无情的抛弃了她……。事情以经过去很久了。事情发生时我却不在她身边,我想象不出当时姐的感受,我也想象不出有什么人承受得住这样的痛苦。我觉得我应该去化解姐的这份痛苦,因为除了我别人无法做到。于是我向学校请了假,上了去姐家的列车……。
  在车站见到姐时,她脸上带着笑容。显然是硬撑出来的。一路上只寒喧了几句就到了家。刚一进家门姐就哭了,而我也没能忍住我的眼泪。我问天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姐姐的身上,我问地为何好人没有好报。可是天不响地不应,只有姐姐的哭声。我不知应该怎样止住她的眼泪,因为我的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的哭声哽住了我的喉咙……。
  由于我的出现,姐转变的很快,我高兴。因为我又化去了她心中的一个阴影。在她露出会心的微笑后,我安心地踏上火车回校。生活就这样变得又正常起来。平静的日子总是预示着不幸的事情发生。
  果然。
  那天我照常又收到了信,我欢天喜地地打开信封看。刚看到第三行我就让信纸掉在了地上,姐出车祸了。
  姐是个医生,一次急求行动返程时姐他们乘坐的救护车被一辆莽撞的大卡车撞得飞起很高,车内六人中五人当场死亡,只有姐一人重伤,吉凶未卜。
  我赶到医院时外面天阴得厉害,我进入病房后看到的姐已经奄奄一息了,亲人们看到我来都退了出去。我来到姐的床前,握住那只没有插针管的手,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眼睛直直的盯着我。那眼神我已读不懂了。我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姐笑了,那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无比的绚烂。慢慢的,我感到我握着的手松开了。姐着眼睛,嘴角挂着笑容,脸上有两行欣慰的泪水。同时,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许久,房间里没有声响,只是那心电图的荧光屏上不断沿伸的直线发出滋滋的声音。
  姐的手已经开始变冷。泪水早已涌出我的眼眶,浸湿我的衣裳。我闭上双眼,极不情愿地按下了床头上那令人恐怖的白色的按钮……。
  姐的葬礼是在三天后举行的。雨一直下着,姐穿著她喜欢的衣服,脸上依然挂着幸福的笑容。此时此刻,我欲碎的心情仿佛变得轻松些,因为姐的死时是非常快乐的,姐在死之前终于见到了我,她在死之后也可以见到想念已久的父亲,她无怨无悔了。
  从火葬场烟囱飘出的烟中,我仿佛看到姐的灵魂升上了天堂……。
  姐离开我已经有五年了,这期间我始终还是没有忘记她那绚烂的笑容;我希望我会接到她从天堂给我写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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