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情结》 蓼儿




  有的时候,爱情会像喝咖啡,需要用心细细啜饮才能够品出其中滋味。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透过身边那扇巨大的玻璃窗,看着熟悉的校园门口那些来来往往的新面孔,林沫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这里——真的不再属于他了,就像手中的这杯咖啡,在他学会了啜饮其滋味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当初的那份心情。
  林沫和她是在这间名叫COLOUR SEASON 的咖啡屋里认识的。那时的林沫是个忙碌的人,他的生活被学校的各种职务,各种活动,各种会议塞得满满当当,常常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错过吃饭更是让他感觉习以为常。他的午饭有时就是在这间学校对面的咖啡屋里打发掉的,而且是一手拿三明治,一手拿着发言稿任务表之类的文件一心两用的消化掉。那一天,就在林沫吃相不雅地解决问题的时候,一杯热气腾腾的Cappuccino出现在他面前。“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着急,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吗?”她微微笑着,淡淡然地坐在他的对面,那双明亮的眸子如一潭秋水,仿佛会看进林沫的心里。“好好的喝一杯咖啡吧,什么问题都会解决的。”说完,她优然地抽身,只留下Ca-ppuccino的浓浓香气,一圈一圈,漾在空气里。
  由此,林沫开始注意这个喜欢喝咖啡的女孩,她总是坐在靠窗的位子,静静地望着对面校园里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群,娴静而优雅。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温柔地沐浴着她和她面前的咖啡杯,这样美丽的画面带给林沫许久不曾有过的感动。后来,他知道这女孩名叫白桦,是中文系的新生,再后来,白桦成了林沫的女朋友,是那么地顺理成章,甚至有些遭人妒忌。
  其实,以林沫的条件,他可以选择一个比白桦更好的,但是林沫却没有,他很清楚,这世界上漂亮的女孩有很多很多,却少有像白桦这样的。林沫很忙,他常常会连喝一杯咖啡的约会都迟到。白桦却不会像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一样,把手表伸到他眼皮底下,大声抱怨:“现在都几点了?”或者怒气冲冲地质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她只是默默微笑着,为林沫调好咖啡,再看着他喝完,一切不快就都消失了。没有抱怨和责怪,甚至只是一丝眼神。也许,正是因为这份体贴吧,高高在上众星捧月般的林沫放弃了众多美丽女孩的青睐,选择了平凡的白桦。选择了这份安静。
  有人说林沫是个不适合谈恋爱的人,因为他永远不会懂女孩子的心事,不是他不会,而是他不能。他没有时间去研究她们在想些什么,也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问题上,更主要的是,他永远不会把一个女孩放在生活里的第一位。这理论,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或是不对。上帝为证,他是爱白桦的,可是他忙得忘了怎么去表达,他没有时间和空闲像那些普通的校园情侣一样陪着白桦花前月下,散步逛街。他只有一杯咖啡的时间,在COLOUR SEASON 与她见个面,共饮一杯咖啡,只是一杯咖啡,饮尽,这约会也就结束了。
  白桦对咖啡有种特殊的偏好,她自己解释说这是双鱼座的咖啡情结。蓝山咖啡,黄金咖啡,香草咖啡,爱尔兰咖啡,还有初次见面的Cappuccino,每一种的滋味她都能品出不同的感觉。林沫不明白为什么喝咖啡还会有这么多讲究,对于他这不过是仅供解渴的饮品之一罢了,那些繁多分类的咖啡在他口中也都是一个味道,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也许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这种麻烦的东西吧。”有时他看着那么认真的白桦,会无可奈何的笑起来。
  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已是在交往半年之后了,白桦得知在这一段时间里林沫的工作不会太多太忙,就给了他两张电影票,约好了当晚7 :00在影院门口见。林沫也答应了。那天的白桦特别地高兴,像个孩子。她的表情让林沫心疼,从没有谁会为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约会如此兴奋,但是他的女朋友却会。林沫为自己这半年多的疏忽而歉疚,他暗暗的决定要与白桦过一个安安静静的两个人的晚上。但是在临出门的时候,辅导员叫住了他,系里文艺晚会的男主持人突然病了,主任点名要林沫代替他,而且即刻就要彩排。林沫懵了,他抬表一看,现在是6 :45分……
  待林沫终于来到电影院里的时候,片子已经快放完了,不知道是什么片名,画面一幕一幕的在他眼前闪过,角落里,白桦静静的坐着,暗暗的光线下没有一丝表情,就这么木然而寂寞的坐着,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大屏幕上,女主角对男主角说:“我们分手吧,虽然我是为你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但你却不是为了我而活着,在你的世界里,始终有更重要的东西,我不过是你的羁绊,是你的绳索,也许离开我,你能够飞得更远。忘记我吧……”望着女主角离去的背影,男主角深深的叹息声回响在影院里,林沫看见,白桦在那一刻流了泪。
  电影散场时,白桦才看见了呆站在门口的林沫,他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下一次一定准时。”也许,生活里真的有许多的下一次可以挽回重来,但林沫却没有想到,这场电影竟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
  他们的分手是非常平静的,数月后,在相遇的咖啡屋里,白桦为他叫了那杯充满回忆的Cappuccino. 笑着说:“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请你喝Cappuccino吗?因为你是林沫,这是泡沫咖啡,我以为它会是最适合你的,没想到我错了。就像我曾经以为我会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但是最后却依然是这样的结局。”她苦苦笑着,轻轻地搅一搅面前的咖啡,再把它推到林沫面前,窗外,是都市热闹的夜,霓虹闪亮,流光异彩。“出去走走好吗?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白桦的声音淡然地让人心痛,林沫无言以对。
  这是他们第一次逛街,也是林沫第一次静下心来欣赏这都市的夜景。无忧无虑亮起的灯火闪烁在他的眸子里,满眼都是幻梦。“该回去了,林沫。”“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
  “真的不用我送?”
  “真的不用送。”
  “那……保重吧!”
  “你也是。”
  白桦转身向宿舍走去,林沫望着她背着大大肩包的背影,下意识地希望她回头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但是白桦却始终没有转身,是那么坚决地走出了林沫的生命。
  时光荏苒,转眼间就大四了,林沫的生活依然忙碌。忙着找工作,联系单位。待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突然空闲下来的林沫就会想起她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会离开自己,却和一个本系里各方面都很平常的男生走到了一起,而且似乎过得还很幸福。在一个悠闲的午后,他坐在那家常去的COLOUR SEASON 里,第一次细细地啜饮那女孩最爱的Cappuccino,才发现在隐隐的苦涩下面,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和眷恋,就像多年前她的心情,有甜有苦,一言难尽。
  爱情是需要心情的,她需要的不是男友的风光无限,而是那一份呵护与关心,可惜的是,他给不了她。甚至在接过她精心调制的咖啡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品尝出她对他的期待。就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林沫忽然明白了白桦的咖啡情结。有的时候,爱情就像是喝咖啡,用心啜饮才能品出其中滋味。只是,对面那个应属于她的位子,却已空空如也。
  “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着急,连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吗?”白桦轻轻的声音回响在耳际,虚无得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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