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车咏叹调》




  夏日的车厢,空气似乎滞住了似的,有些闷,人都有点发蔫,懒懒的连眼睛也睁不开似的。车里的人并不多,还有一个空座在懒懒地等着下一个上车的人。
  车靠站,开门,上车的是一对穿着一式的T 恤背着一式的背包的年轻人。
  女孩看到了空座,当仁不让地坐下,瘦高个的男孩倾下了身子和她聊天。好像是男孩说了什么笑话吧,逗得女孩笑个不停,男孩也就跟着笑,整个车厢一下子活跃了不少,有人睁开了眼睛,对这对小情侣抱以会心的一笑,又打起盹来。
  车靠站,有人下车,女孩的斜对面空出了一个位子,男孩却似乎什么也没看到,继续用一种比较费力的姿势与女孩说着、笑着,女孩也不提醒他,半仰着脸娇笑着。
  车靠站,开门,上车的是一对提着大包小包似乎刚进行了一次劳力费神的大采购的一对中年夫妇,一脸的疲惫,一脸的憔悴。
  女人一屁股在空座上坐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用颇不耐烦的口气指挥着男人把轻巧、易碎的物品放在她的膝盖上,大件、笨重的物品放在这儿、那儿,指手画脚的。男人似乎是千万个相信,也习惯女人的调度,配合度出奇的好,但又是一脸的木然,看不出对在众人面前被老婆指挥有什么想法。安排妥当,两人又极有默契地合上了眼,两人始终没有交谈过一句,视线也始终没有交错过。
  车靠站,有人下车,女人机警地睁开眼睛,戳戳男人的腰眼呶呶嘴,男人如条件反射般一个箭步冲到空座上坐下,两人又恢复了雕塑状,随着车厢的晃动昏昏欲睡。
  车靠站,开门,上车的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说不清是老头搀着老太,还是老太扶着老头,反正两人就这么颤颤巍巍地上来了。
  “麻烦谁给老人让个座?”一直没有开口的售票员用低沉的嗓子招呼着。一个人站起来了,老头顺势坐下,晃动着脑袋四处瞧,有些含混但有有些着急地问老太:“你有没有位子?你有没有位子?”老太拍拍他的肩,说:“你管自己好好坐着吧。”但是老头仍旧继续着他的东张西望。终于有个人忍不住了,招呼道:“大妈,您到我这儿坐。”老太的脚步还没挪动,老头已半直起身子,抓着老太的胳膊送她走那三小步路,嘴里喃喃地道:“慢点,慢点。”然后车里又恢复了沉静,只剩下小情侣的笑语。
  车靠站,开门,下车的是那对小情侣。男孩宠爱地拍拍女孩的脑袋,说:“到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走到未来》。”女孩看看那对夫妻,又看看那对老人,对男孩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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