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等到整个世界只留下你我
和等到整个世界失去我和你
我依旧
静默地站在你眼角所及的地方
静默地
注视你日渐苍老和松弛的容颜

世界还剩下什么我不知道
我知道岁月匆忙得等不及我长大
我不再顽固不再稚拙
也不再是你膝下点火柴的小女儿
有许多话题我竭力把握可是不再重来
有许多伤害我以为你记得
然而你早已忘却

我歪扭跪坐在地上
端详你日渐沉默的脸
世界已经不再剩下什么
除了你和我
生命是日渐薰黑的宠爱和怜惜
和
相对无言的默契

我简单得哭出声来
记忆的线条里你是最柔软和最不能碰触的回忆
爸爸
我从来不知道
这个世界有那里藏得下你的忍耐和勇气
你说爷爷的爸爸是一个凶恶的人
背回没有血缘的父亲的
沉重的身体
你说我们都来不及继承那个骄纵的声音和意气
你说你的父亲
一生安静地面对土地
你 我们
永远无法成为一架模范的犁
我知道你无数次面对虚假的电视
也渐渐失去我曾经羡慕的饭量和力气

我的父亲总是矮小过回忆
岁月最终将他选择为
一头疲惫的牲口

我转过身去
坠落下蓄谋已久的泪滴
爸爸
你我永远坐落在不能互相到达的世界里
也永远等待整个世界的
除了彼此的
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