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的那份孤独与寂寞,我想,只有那些同在异乡为异客的人才会真正明白。常常在异乡拥挤的街道上漫步成一只落单的孤雁,看涌动的人群漫过视野,而我只是一处忧伤的风景。 在这繁华的大都市里,行色匆匆的人们早已习惯带着戒备的心态用冷冷的目光来看身边的人,没有谁会向你敞开心扉。但我想,这闹市中其实充斥着太多寂寥的灵魂吧?于是,有一条热线应约而生,我便成了这条热线的一个客人,在文学爱好者的天地里,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王国”,设下了“客厅”——语音信箱。没有太多的自我介绍,只是真诚地邀请:“朋友,有空来‘坐坐’。” 某天,打开信箱,便听到一个带些磁性的男中音:“你好,我叫阿韦……”于是,就这样“认识”了他,认识了这个同我谱写初恋乐章的男人。 朋友的相识相交,我觉得除了冥冥中的那线缘份之外,还必须有份与之俱来的默契。一开始并不觉得韦有什么特别,渐渐地就显出差异来。新结识的那些朋友中,有的故作神秘什么都三缄其口,让人感觉没点真诚;有的又好象要将我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个清楚,颇为尴尬;有的一讲到文学便哑口无言,根本不是什么文学爱好者……本就不是能言善道的我,在此情形下于电话中常常会出现“卡壳”的情况。而与韦通电话,却不用去为这些问题担心。我们总是自然而然的侃侃而谈,随意得就象一对老朋友。他的成熟、稳重、阅历之多、见识之广,把其余的朋友都比下去了。 作为两个都不怎么“专业”的文学爱好者,我们常互相取笑着对方的缺点:再长的诗词我都可以背出来,却总是记不住诗名或词牌名;他呢,总将作者张冠李戴,常将我逗得捧腹不已。彼此笑话着,也彼此提醒着改进着。我们从李清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哀怨谈到崔颢“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无奈,从白居易妇孺皆晓、胡儿能背的《长恨歌》、《琵琶行》谈到李白句句珠玑的《将进酒》、《行路难》……友谊,在那一来一往的电话中加深。 然后,有一晚,正与他畅谈着,电话中突然多出了个软软的童音,呢呢哝哝地,听不清与他讲什么。 握着话筒我怔住了:那小女孩刚才叫他什么?爸爸?还是叔叔?有心听多一次,但估计是他捂住了话筒,那边一片沉寂。再传出他那斯文稳重的声音时,小女孩想来已离开。 脑筋飞转:要不要问?又该怎么问? 腰间的BP机不失时机的大叫。 他说:“你的BP机响了,还是先复机吧。” 我复不复机倒无谓,却也明白他是在借“机”脱身,不想为难他,于是收线。 心绪有些混乱:一直以来我都没去问及他的家庭——也许潜意识里认为参加这类交友热线的一定是“单身一族”,有了家室的人不会有这种闲情来参加这些的,可没想到…… 做朋友,我可以不介意他结婚与否,但并不代表他的太太会不介意。女人每每多妒。若她不能接受自己丈夫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女性朋友,醋意大发,杀上门来骂我“狐狸精”怎办?我可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有了能同他长相厢守的妻子,他还会寂寞吗?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这些热线? 该“未雨绸缪”与他分手吗?真的有点舍不得,毕竟,要找个与自己谈得来的朋友并不容易;而且,他有了太太并不能当是一条罪名吧? 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我这是做什么?杞人忧天?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又不是真是事实——等是时事实再来发愁也为时不晚吧?便将自己的顾虑抛到一边去。 第二天傍晚,他的电话号码浮现在BB机上时,我却还是有些迟疑——也无法全不当回事的,对不? 听他在那头大大地叹口气,伸着懒腰说:“与你聊天,真的开心,人也轻松了许多。” 这一刻,我又希望那小女孩不是他的女儿。 还是问了。他倒也坦白,只是答得有点中气不足:“是我的女儿。平时你没问,我也没专程拿出来讲。”停了一下,他小心冀冀地问:“你——会介意?我不是存心要隐瞒的。” “我只是担心你太太会不会不喜欢你凭空多了个女性朋友。” “不会吧?大家都是明理人。而且,只是朋友嘛。难道结了婚便连异性朋友都不可以保留?” “那倒也是。”我释然:只要我们能正确对待这份情感,有何不可? 从此,我们的谈话中便多了个精灵可爱的小璐璐——他的女儿。一提到璐璐,虽然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却也清楚他此刻必是眉飞色舞的,连一向沉稳的声音,也变得欢乐而跳跃。听得出,他极疼爱这个小女孩。 是我错了吗?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理智吗?我以为我可以正确对待这份感情,我以为我保证不会爱上他。可是,爱情要到来,岂是一份保证就可以阻挡的?世上任何事都可以有道理可讲,唯有爱情的来去没有道理可遁。 我发现自己一天不与他通电话就心神不宁,而每当双休日他的声音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时我就会想象他与妻儿共享天伦之乐的美景然后黯然神伤。 他feel到我的感情了吗?还是他也……渐渐地,电话线传达的似乎已不是纯粹的友情。感冒发烧了,他会“凶霸霸”地“逼”我去看医生;工作上有了挫折,他会适时地给我鼓励;受了委屈,他会安静的听我发泄不满然后开解我安慰我……他的关怀与爱怜已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可对我这举目无亲的游子却是一股暖流。只要想到自己有他的爱护,便觉在这异乡我不再是孤独的。 窥探着对方日渐流露日渐加深的爱意,却又达成一种无须言明的协议一般,小心冀冀地避过一切关于爱的字眼,但又心知肚明。 理智无时无刻地给我敲着警钟:不可以爱上他。他已经有了家室,我无权破坏他的幸福与安宁。 曾经千百遍的设想过自己的“白马王子”会是怎样的人,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爱上个有妇之夫;曾经千百遍与友人一起批判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的不道德,想不到今天自己一不小心居然也走到了第三者的边缘。 知道自己的不智与缺德,我开始疏远他有意冷淡他,甚至不敢答应与他见面——虽然无数次在揣摩立体的他。我害怕一见面,自己便再藏不住对他的情感。 我可以逃开他的声音他的身影,可怎逃得开心中的情感?欲爱不能,欲罢也不能,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 他打电话来,幽幽地问:“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同我联系?”我忍不住扔了电话泣不成声。电话再次响起,悠悠地传出黎明的《对不起,我爱你》:“行近,我又怕惊动你,我又怕心难死……” 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了这么重的包袱,可我不敢向谁倾诉。谁会原谅这属于第三者的爱情呢?我日渐苍白,日渐消瘦。 同事们以为我又在闹思乡病,硬拉我去公园散心。走在笑语如珠的她们身边,我实在快乐不起来。望着迎面而来的那一家子的那份温馨,我又想到了韦。 渐渐地走近了。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走在中间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父亲,甜甜的笑靥仿若可爱的安琪儿;母亲衣着朴素一副贤淑状,眼中的世界除了女儿便是丈夫;父亲……当我将目光移到那个父亲身上时,却接触到一双似曾相识的深邃的眼睛。他正带着一丝疑惑紧紧地盯着我,努力在寻思什么的样子。 望着这渐渐步近的温文尔雅的男人,我相信自己与他一样失态。那份亲切,那份 熟悉,那份……悸动?是悸动吗?我应该认识他的吗?我们见过么? “咦,韦先生韦太太,你们也来了?”燕的一语惊散了我们的凝思与对视。 韦先生?我怔住了:可能么?真是他?还是巧合? 他这才发现了燕:“是你呀?刚刚没注意到,不好意思。这两位是……” 一听那声音,我便知道是他了,是韦。世界就这么小,对吧?苦苦想逃开的,想不到却在这样的情形下撞上了。我第一个反应便是想逃,可眼前没有任何借口让我全身而退。 燕已在替我们做介绍了:“这是我的同事雯与娟。” 礼貌使然,我不得不伸出手去,装作刚认识他一样客客气气地说:“你好!”几乎是一发出声音,他的眼神便亮了一亮——我知道他认得出我的声音。在那重重地一握之间,我甚至可以明白他在传递那份惊喜:真的是你?! “璐璐吵着要逛公园,只好带她出来走走。璐璐,叫阿姨。”韦太——他的妻子,我的心一痛,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他有些复杂地与我交换了一下眼神——俯身对女儿说。 “阿——姨——”璐璐拖着软软的童音甜甜地叫。 “璐璐真乖!”面对如此乖巧的小孩,我无端生出份怜爱,蹲下身去逗她。 想不到小女孩对我“情有独钟”,躲着燕她们的手却扑进我怀里:“阿姨靓靓,囡囡锡啖”,在我脸颊印下一吻。 纵是满怀愁绪,我都忍不住乐了。难怪韦会如此疼爱她。 别了他们一家,燕有些感慨:“看他们多幸福——只是,委屈了韦。” “韦太太不好吗?看起来挺温顺的。” “不是不好,就是太传统了,入得厨房出不了厅堂。而且,韦在大学里是出了名的才子,她却连高中都没能毕业,很难扯到一块的。当初若不是他父母心急抱孙子,我想韦也不会娶她吧?” 我未敢发言。虽然燕她们根本不知道我与他相识,更不知我们的感情,但我心虚。再说呢,我也无权对他的婚姻发表任何意见。 回首望去,依稀见他亦正回首。 想象他的天伦之乐,与亲眼目睹是两回事。我的心又在隐隐作痛,勉强提起的游园情绪此刻已荡然无存。借口太累,要先回公司,我与燕她们分了手。 离开公园的路有许多,我却身不由己地折回到刚才遇到他一家的那一条。步及刚才遇他的地方,已自踌躇不能去。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冥冥中已将一切安排好了么?想逃开的往往逃不开,想遇上的却总在失之交臂?…… 就这样怔怔地想着他,想着他的妻子他的女儿,想着自己不该发生却偏偏发生了的无望的爱情,泪水,模糊了眼前的风景。 “真的是你吗?雯。”韦颤抖的声音近在咫尺。刹那间我还以为是错觉,马上便清楚不是,他已来到我的身边,梦游一般低低地说:“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泪水在眼里迅速凝聚,与这莫名的委屈同时产生的,却是愤怒与怨恨:为什么?!为什么天下那么多好男人我不去爱偏要爱上眼前这个有妇之夫?!为什么你有了家室却还要参加这些见鬼的交友游戏来招惹我?!刚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现在又背着妻儿在这对我情深款款?!这一刻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你走!”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背转身,我不想让他看到眼里的泪。 他不动。 “你不走是吧?好,我走!”说做便做,我甩首便走。见我想离去,他情急地捉住我的手臂:“雯,你听我说……” “放手!我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厚厚的冬衣使他捉不牢,我稍一用力便挣脱他的手。愤怒在胸中蠢蠢欲动。 但我跑不过他,很快的,他再次拦住了我的去路。担心我逃掉,这次他一上来就紧紧地把我控制在他手中。 怒火象迸发的熔岩一样汹涌而出,我与他较着劲拼命地想挣脱开他的手,速速逃离这是非之地——我根本不该再来这地方让他有机会捉住我。可是我力气没他大,挣不开来的失败更加刺激了我。他努力地想使我冷静下来,可我简直气疯了,他说什么我都听不进耳,只是不断地挣扎着任性地反反复复地叫着:“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听!” 他被我的激动与任性忍火了。几乎是没有任何预兆的,他狠狠地拥我入怀,俯下头,将我一连串怒吼堵在嘴里。 震惊大大盖过了愤怒,我忘了挣扎,睁大着眼不相信地瞪着他。可是一接触到他目光中的痛楚与柔情,我便没了自己,没了思想。积聚已久的泪水凉凉地划过了脸颊。 世界在这一刻离我们而去,天与地间只有我与他心与心地撞击。在他宽阔而温暖的怀中,我颤抖成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仿佛只一秒钟,又好象已过了一世纪,当思想一点一点地回到脑中时,我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迅速退开一步,几乎是不经思索的,一巴掌挥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别忘了你是个有妇之夫!”特意加重了语气,为了提醒他,也为了提醒自己。再一次地,我从他身边逃开了。 如果我不回首,如果我就这样毅然离去,那么,也许一切都会改写。可是,在逃离这条错误的道路的最后一刻,我忍不住回过头去。 他按着脸颊,立在一地的枯黄的叶子当中,暮色在他身边围绕着,脸上绝望的神情就象在目送我一步一步走出他的生命。 返身投进他的怀里,我放肆的痛哭出声。无可否认,他那霸道的一吻,其实已让心中那摇摆不定的天平迅速倒向感情这边。我不要再管什么道德什么结局,这一刻只想放纵自己好好爱他。明知这份苦涩的爱,定然会划出红色的伤,但我又怎说服这心不为他喜不为他忧?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他也落泪了。我们就这样相拥而哭。泪水,打湿了这方情感的天空。 那天,他对我讲了很多很多,包括他极少提及的妻子茹。 当他觉察自己对我的感情已不再是单纯的友情时,他与我一样矛盾过,挣扎过,苦恼万分。几次想与我断了联系,却又身不由己地拨通了电话。“知道吗?那天听到你在哭,我真的好心痛好心痛,我不知该怎么做。结束了与茹的婚姻光明正大的来追求你吗?我又担心璐璐……父母的离异,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小孩,整件事中他们都是无辜的。生而不养或养而不教,都是不负责任的。而且,茹她……嫁了我之后,她便辞去工作一心在家料理家务侍奉公婆。在她的思想中,相夫教子便是一个女人生活的全部内容,可说真的我却希望她不要与这个社会脱了节……她真的没什么说的——我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不好,可是她不懂我的思想。的确,生活上我是有了个家,可精神上呢?我一直没停止过流浪……曾苦苦守候,等待一份真爱,寻寻觅觅到最后,我真的累了,我以为穷我一生都不会找到爱情,美丽而浪漫的爱情只存在于梦幻中……却没想到命运捉弄了我。原来爱情它真的存在,只是姗姗来迟……我该怎么办?我甚至无法给你个承诺……” 依偎着他,我静静地听着。不知道换成别的女人,是不是会认为这只是他搪塞之词,我却明明白白地知道:如果他是个没有责任感、当婚姻如儿戏、视聚散为平常的男人,我不会爱他这么深。可是他的责任感也成了我们爱情路上最大的障碍,我看不到未来。 原以为释放自己的感情我会过得痛快些,没那么压抑,可其实不然。每每与他一起,总有千般顾虑,担心遇到熟人。如果让谁看到我与他一起,如果事情传到他妻子与父母耳里,会是怎样一种局面?如果公司的同事知道了他的外遇,论之前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我们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手拖手地去逛街看电影。 学会了嘲笑自己:我们的爱情无论多么真诚多么纯洁,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的。 我陷入了矛盾中:见不到他会强烈地想念他,但见了他又觉得对不起他的妻儿,总要催促他回到她们身边去,好象这样能弥补点什么。我已从她们手里偷走了他的心,难道能再偷走他的人么? 我成了惊弓之鸟。别人无意的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都会让我以为我同他的恋情已曝光。 与他通电话,已不能象从前一样笑语连绵,也不能心无芥蒂地大谈文学,更多地是忧我们的将来。一切,开始变得愁云惨淡。 见我这般自责,这般顾虑重重,他也内疚,为自己不能给我份正常的光明正大的感情。有那么几次,他破釜沉舟地站起来:“我这就回去告诉茹,叫她给我们条路走。”可是,说不清为什么,我反倒拉住了他。 同为女儿身,我深知茹这样传统的女性,就象那种叫菟丝花的植物,她已习惯依附着大树生存。没了韦,她还能站起来吗?女人的软弱是致命的弱点,可有时倒成了武器。如果韦与茹之间没有璐璐如果茹是自强自立的时代女性,我可能反倒会毫不犹豫地把韦抢过来。可是,茹的依赖和璐璐的纯纯的童真(如果当日她知道我正充当着破坏她遮风避雨的家的角色,她还会那么甜地亲我吗?)却成了她们无意中的“武器”。虽然韦要离开她们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我知道真这样做的话他会背负一辈子的不安与愧疚,我们同样会生活在阴影中。 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吗?我对着镜子里苍白得象幽灵的自己惨笑。远远的,张清芳的歌在空气中飘来荡去:“别人的爱情故事,缠缠绵绵,你我之间,却隐隐约约,爱与不爱,失去了界限,有苦口难言……”真的好累! 离去的念头在心中若隐若现。是去?是留?是去是留皆是愁!若离他而去,谁能再为我弹一曲高山流水?若为他而留……我竟找不到留下来的好处!我的爱已成了负累,不能给他快乐反而使他终日忧心忡忡愁眉不展。这份无结局的爱,才开始就已经搞得我们心力交瘁,若任由它蔓延下去,迟早会毁了我们两个!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趁自己还有勇气言退时及早离去。 是的,离去,我早该离去,如果当初我多一点理智少一点任性,我就该离去,不该把爱说出口。当离去的念头在心里逐渐成形生根后,我反而有卸了枷锁般的轻松。 最后一次见韦,是在离去的前一天。 原想走得潇洒,但一见面,却又无语凝噎。告诫自己:不要将最后的一次聚首也搞得泪眼相对。于是努力收拾心情,绽开笑颜。 望着我的笑脸,他竟看得痴了:“雯,多久没见你笑了?真有些久违的感觉。——想你快乐,却总带给你烦恼。” 眼睛有些湿湿的,拍拍他的手,我“轻快”地说:“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笑着去过每一天的。”我的潜台词,他要等我离去之后才会明白的。 漫步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心中颇多感慨:从相识、相知到相爱,也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想不到已到了分手的路口。 南国的冬天与北国不同,有部分草木仍然茂盛而青翠。突然想念起北方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晶莹世界。也许故乡那纯纯的雪,能医好我这颗受伤的心。 “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丛。”韦着紧一紧握我的手,以示应了此景。 他一定没有想到这首词的下一阙:“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望着他的快乐,我没有将话说出口。明知会痛,也尽可能将它推迟吧。 登上了千佛塔,据说在这里,可以看到广州的全景。 冬季的黄昏比平时来得要早,羊城内,灯火已一盏盏的接着亮起来。哪一盏灯,为他夜夜莹照到天明呢?我模模糊糊地想着,却清楚地知道:这万家灯火中,不会有一盏,是属于我的。 告诉了他一个故事,关于一对老夫妇的故事:“……有天他们那顽皮的小孙子将一叠粮票撕碎了。老夫妇便在灯下仔细地把它们拼凑粘贴起来,可到最后剩下的几张碎片怎么也凑不成完整的一张。他们知道一定有哪一张拼错了。果然如此。‘怎么办呢?’老奶奶问,‘表面看起来它真的象完美的一张呀。’‘还能怎样呢?’老爷爷叹着气,‘就这样算了吧,难道还能把它再撕开来重新拼过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老爷爷低低地自语,然后,于灯下想起心底的那个人……” 韦当然明白我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沉吟了半晌,他问:“那剩下的那些碎片怎么办?” “怎么办?”望着天际的孤星,未知它知我心否?“就让它随风而逝好了。” “韦,当你听到我的留言时,我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有时逃避,也不失为一种聪明,我不想大家都活在痛苦的纠缠中。对你,不是爱得不深,不是爱得不真,只是爱得太不是时候,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就让这份情,留在彼此的回忆中吧!好好对茹好好爱璐璐。大树倒不得,倒了,软藤也会随着枯萎的。而我不同,我不是菟丝花,没有了大树,我还可以寻找属于自己的阳光。” 两年前孑然一身下广州闯天下,想不到今天又要独自一个人上路,难道有些人注定要一生孤独? 一生为爱情守候,等待一份真爱。可真爱来临时,我却当了逃兵。 踏着晨曦我登上了北上的列车。回首望去,羊城正由酣睡中渐渐醒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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