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王国




扫罗和大卫为王时,犹太部落还只是不显眼的牧羊人。及至所罗门坐上王位,犹太人已居商业贸易之重要地位。在不到百年间,从分散的部落联盟变成一个东方独裁者统治下的强国。

如今,犹太人在约旦河两岸的山区和高原,生活了几百年。
经过与迦南原居民及四方邻国的长期争战,犹太人终于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
新建设的道路上,商队满载货物从孟菲斯到巴比伦、从小亚细亚到阿拉伯,来往于这些交通大道,方便地穿过亚洲大陆的西部角落。
人们的生活缓慢而逐渐地发生了日益显著的变化。
犹太人一直喜欢城市生活,即便在摩西时代,他们宁愿呆在埃及贫民窟受奴役,也不愿去上帝的乐土享受旷野的自由。摩西历经千辛万苦,才将这些不情愿的亲人们从充满欢乐和安全感的城市高墙内拽了出来。
可是现在,各个部落自作主张。摩西已死,他伟大的后继人约书亚也去了。艰难困苦的岁月渐渐被忘记。
种田和牧羊的日子也不好过。终日劳作,无暇娱乐。然而,繁忙的商业大道上,随便哪个贸易站都能轻而易举获得高额利润。
想抵抗这样的诱惑是很难的。许多人离开村庄返回城市。富人逐渐增多,穷人也未减少。民族独立事业和个性自由渐渐受损,最终不可避免地丧失殆尽。
诚然,有些士师在率军征战期间,常以独裁君主之权统治国家。
然而,没有一个敢称自己为王。
他们的人民不容他这么做。
践踏人民自由者,定被杀死。
他们只在国家危难之际才服从士师。一旦和平恢复,士师只是所有半独立部落联盟的统领。人们尊敬他(如同我们尊敬美国大法官一样),但还远不是君臣关系。
一旦这个国家从农业国变成城市机构,一切都将改变。大多数犹太人不再关心国家事务,他们希望不受干涉、一心一意干自己的事,经营自己的农场和生意。同时,他们非常乐意让少数职业军人和专职祭司去处理军事和宗教事宜。
当然,他们不喜欢纳税(我们也一样)。但是,如果纳税范围合理,人民就无可抱怨。结果,国家不可避免地发展为越来越集中的政府形式,最后成为一个独裁王国。不到一个世纪犹太部落便发展为全面的东方专制国家。正如本章所述。
一切事物的发生都有前兆。人类历史同自然界一样,决不会产生突然变化。
尽管表面上常常如此。但是,突变之下蕴藏着几百年积聚的各种潜在因素。一座山的倒塌,一个旧体制的灭亡,似乎发生在瞬间。但是,日积月累的破坏性原因,却是经过数代人形成的。
犹太国家此时正处在这样的转型期。然而,真正明白时局的人,尚不到十分之一。
这或许有点夸张。并非所有人对国家面临的危机无所警惕。少数人观察时务的眼光敏锐,预先发出了警告。
他们被称作先知。
因为在下列章节中,经常提到他们,所以有必要介绍他们的故事。
什么是先知?
很难下定义。
或许,叫他们为犹太人的精神领袖更好些。
他们中许多人是伟大的诗人,但又远远超过诗人。
有些人颇具演讲天才,但又不仅仅是雄辩家。
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都勇于坚持自己的真理。
他们大多眼光狭窄,根本不容任何不同政见。但是他们敢于坚持自己的信念,敢于牺牲一切来捍卫原则,包括生命。
每当以色列国王或犹太国王犯了错误,总有一位先知为其指正;
每当有人偏离神授的狭窄正道,一位先知就会出现,警告大家勿走邪路;
每当国家犯了罪,一位先知就会预言:万能的耶和华定会大怒;
直到先知的声音变成了民族良知的具体体现。
几百年后,犹太国埋葬于自身错误造成的废墟之下;而体现在大约五十人的著作中的民族良知,却作为以色列人和犹太人贡献给全人类的遗产而保留至今。
在以下章节中,我们将讲述一段极其复杂的历史时期。
首先,几个小小的、半自治的游荡部落,在大卫的领导下结成统一的王国。这个王国很快变成了大卫之子所罗门的独裁专制。
暴政导致反叛,结果犹太国家分裂为两个独立王国。他们彼此仇恨,相互征战,直至都被强大的东方邻国所吞并。接着是受外国统治和流放的时代。
然而,忠实的信徒们,只要有可能就返回耶路撒冷,重建圣殿。
不久,犹太国再次遭受侵略,犹太民族的独立性由此告终。然而,犹太宗教的精华,却超越狭窄的犹大和以色列王国的民族疆界,征服了整个西方国家。
在下文中。我们会罗列一长串国王、女王和大祭司的名单:罗波安、亚撒、耶罗波安、巴沙、米拿现、约阿施和西玛谢等数十人,还有无耻之极、无法形容的希律,他们无不使用卑鄙、骇人听闻的暴政手段统治。
他们在世的那些日子,充满了谋杀和掠夺。他们制定的法律已被遗忘,他们建造的城市亦不复存在。
他们不断征战,获胜后就大肆庆祝。他们夺取的领地,复又失掉。但是,新领地的名字已随时间而消逝。
他们的一切荣耀早已烟消云散,只在兴建于废弃的迦勒底宫殿遗址上的砖式图书馆内,偶有提及。
他们像成千上万的其他国王一样不足挂齿,还是尽早忘掉为好。
他们唯一出名的事是“不劳而获”。在他们的臣民中,有几位先知。这些先知们在三千年前的思想行为,至今仍是崇高的真理。当时,迦勒底人兵临耶路撒冷城下,亚述人进犯撒玛利亚。
因为这个原因,仅仅是这一原因,我们应该了解以色列和犹大的历史。
这正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宗教戏剧所上演的世俗背景。

在上章末尾,撒姆耳仍是犹太人的士师。
他警告信徒们,他们即将成为国王的臣民,国王要夺取他们的儿女、货物、财产,并利用他们来纵情享乐。
然而,这却正是大多数人所期望的事。他们向往想像中帝王的荣耀,而丝毫不考虑代价。于是, 撒姆耳立即行动,着手寻找合适的候选人作犹太王。他在基比亚村找到了。那孩子叫扫罗,父亲叫基士,属便雅悯部落。
两位犹太英雄的相遇很偶然。基士丢了几头牛,它们擅自离群而去。扫罗奉命去找。他走村串巷,逢人便问是否看到了他父亲的牛,但是,毫无线索。
扫罗无可奈何,就去向撒姆耳求救。撒姆耳一见扫罗,便知这年轻人将被召唤作犹太人的统治者。
他把这想法告诉了扫罗,扫罗大为惊讶。对一个腼腆的小伙子来讲,这份荣誉过于重了些。
等到该接受膏礼,并与臣民见面时,扫罗却是被人从父亲的驴群中拽出来的。他曾在货物后面,本想伺机逃走。然而,撒姆耳是个严厉的主人,扫罗只好听天由命,接受做国王所应具备的训练。
首先,担任军队的统帅。他难免要同腓力斯人、亚扪人、亚玛力人,以及其他从前未征服过的迦南部落交战。
他还有许多知识要学。
要绝对地、毋庸置疑地服从耶和华的意志,撒姆耳一贯坚持如此。可对一个喜欢自由行事的年轻人来说,不大容易接受。而且,开始享用新地位带来的种种特权,他明白,人生只有这一次。
军队打了胜仗,常常会有许多战利品。撒姆耳主张多数战利品应上缴圣殿以备祭祀用。扫罗宁愿留一部分归自己和部下们。最终,不可避免的冲突发生了。扫罗常在战场,懂得了各种人情世故,越来越世俗化。而撒姆耳,日渐衰老。他终年坐在室内读书思考,主张每个人都该像自己那样严格,把所有时光都用于祈祷。扫罗并未忽视他的宗教职责,不过,用今天的话来说,他有点太“实际”了。
在战胜亚玛力王和亚甲王之后,他决定适当犒劳士兵,便悄悄留下了亚甲王的牛羊,未按规定上交。更糟的是,他饶了亚甲王一命,根据当时的犹太法律,所有俘虏都应杀掉。
撒姆耳听到这些,斥责扫罗这种违背耶和华意志的行为。扫罗没有忏悔,而是企图辩解。
撒姆耳知道扫罗不准备忏悔,便指责他不诚实,耍两面派。并警告他,这种令人痛惜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将会使他不再适合当犹太人的国王。
扫罗对此未加辩驳。他返回老家比亚。不过,他觉得大受伤害,不久,就采取报复行动。
人们都深信撒姆耳能预知未来,是个星相家和占卜者。扫罗当然也了解这些。他下令王国之内的星相家一律清除,或杀或放逐。
撒姆耳也针锋相对。他非常愤怒,着手实施他的警告,并开始寻找更合适的王位继承人。这次,他决心找一个愿听长者劝告、不像扫罗那样我行我素的候选者。
他询问了几个青年人的情况,有人提到一个叫大卫的少年,他住在伯利恒。他的父亲叫耶西,是路得和波阿斯的孙子。这孩子是个牧羊人,在本村以勇敢著称。
有一次,狮子袭击他的羊群,还有一次他的羊群遭到熊的侵袭,两次他都单枪匹马杀死了猛兽,救了羊群。大卫还是个出色的音乐家,不但会唱,还会弹竖琴。在漫长而孤独的放牧时光里,他靠自己写词,自编自唱。他的“诗篇”(那些歌词)远近闻名,四面八方的人远道而来听他演唱。
人人都知道撒姆耳特别中意大卫,认为他前途无量;到处都夸撒姆耳的选择非常明智,定会为全民带来幸福。
只有一个人对公众给予年轻竖琴家的热情,不以为然,那就是扫罗。他的良心使他不安。他知道撒姆耳是正确的,自己不该留下亚甲的牛羊,违背了耶和华的训示。
他现在整天惶惶不安,希望能摆脱这个令人不快的对手。可是,他能做什么呢?犹太人正关注着大卫和他两个人,一举一动都须谨慎。
幸好,新的战争助他摆脱困境。腓力斯人卷土重来。他们重整旗鼓,威胁着扫罗的东部平原。
领头的是个叫歌利亚的巨人。他高大如一座房子,身披犹太人从未见过的巨型铠甲。每天早晚,他在两军阵地之间,来回走动,耀武扬威,吵嚷着谁敢出来和他对阵。
他狠狠挥舞着七尺长剑,大骂犹太人是懦夫,百般嘲笑犹太人,令犹太人着实讨厌。
天天如此,数星期过去了,无人敢出来应战。士兵们深为自己的怯懦而羞愧,期望有人能解除这种窘境。
扫罗是统帅,理应承担责任。为什么他不出来跟腓力斯人拼呢?
理由非常简单,他病了。他一言不发,也不回答别人的话,必须想个办法治病,刻不容缓。
古人已知音乐治病的神奇妙用,有人建议大卫用美妙的歌声为扫罗解忧。这是个好主意。大卫被召来,他的演唱非常动人,令扫罗感动得落泪,暂时抛开忧虑,心情舒畅。
即便如此,扫罗仍然呆在帐篷,按兵不动。歌利亚则每天定点骂阵,腓力斯人出阵围观,起哄大笑,直笑到两腮酸痛。
若不是大卫正巧来到兵营,这种情形不知会持续到何时。大卫家兄弟很多,有三个哥哥在军队里。
犹太士兵那时自带粮食、自己做饭,耶西的三个儿子捎话给父亲,要求送点粮食来。耶西命大卫送袋玉米到阵地。当大卫扛着玉米到兵营时,听到人人都在议论那个可怕的巨人,似乎犹太军全在他一人的股掌之中。
大卫深为不解:为什么对这个同样是“人”的家伙会如此恐惧?像许多的孤独中生活的人一样,他也思考过宗教问题,他对耶和华的神力确信无疑,正义之人定会得到耶和华的帮助,谁也伤害不了。他自告奋勇,单枪匹马,出阵杀敌。
将士们劝他,那么做太轻率愚蠢,但大卫坚持己见。大家见他如此坚决,就帮他准备上阵,自国王而下,纷纷把铠甲拿给他。
可是,大卫说:“不用。”他无需刀、剑、眉之类的兵器。
他只需耶和华道义上的支持就够了。他到溪水边,捡了一把又圆又亮的鹅卵石,带着甩石机,出阵应战。
腓力斯人看到一个稚嫩的毛小子,想同高他一倍的巨人斗,便呼他们的英雄出来,好好教训这个小子。歌利亚焉用鼓励,挥起可怕的长剑冲向大卫。
不料,大卫弹出的一颗圆石正中巨人的右眼。歌利亚遭此一击,踉踉跄跄,弃剑倒地。
大卫如离弦之剑,扑向巨人。他迅速抓起长剑,奋力一挥,砍下了巨人的头。
他带着胜利回到欢腾的士兵中间。腓力斯人溃散而逃;大卫被欢呼为国家的救星。
这样的大功绩,即便是扫罗也不得不向民族英雄公开致意。他请大卫做客,但未弃前嫌。当儿子约拿单和大卫——这个来自伯利恒的牧羊人——一见如故,友情迅增之时,他对大卫由不喜欢转为公开的仇恨了。
更遭的是,他的女儿米甲爱上了这个英俊的红发少年。扫罗对大卫说:如能杀掉一百个腓力斯人,就可以娶她。一百当然是个大数目。扫罗断定,不等任务完成,大卫可能就死在腓力斯人手里了。
然而,如同办其他事一样,大卫胜利而归。他娶了米甲,两个冤家却成了翁婿关系。
难怪扫罗的老毛病——神经质比以前更严重了。医生们无技可施。建议他听听音乐。孰料,这次演唱差点使不幸的竖琴家送了性命。
那天大卫刚弹奏了几个音符,扫罗突然失去理智,狂怒起来。
他拿起长矛,刺向大卫,大卫闪身一跳才得以逃命。他再也不想见国王了,离开国王的帐篷,跑走了。
扫罗的怒气转向儿子约拿单,他企图杀死自己的儿子,但是侍卫们抓住了他的手,才阻止了这次惨剧。约拿单因此深感不安,觉得有必要向大卫透露消息。两位好友最后见了一面,互道珍重。大卫逃进了沙漠,躲在一个叫亚杜兰的山洞里。
不久,扫罗的军队发现了大卫藏身之处。可是大卫事先得到警告,逃往沙漠深处的旷野去了,山洞里空无一人。
沙漠的生活单调乏味,为了消磨漫长的日日夜夜,他就写些诗歌,《旧约》的“诗篇”一章已记载了这些诗,在此不再赘述。几世纪后,这些“诗篇”就被译成完美的英语,用我的话再来重复就是多此一举。况且,我只想记载犹太人的历史,“诗篇”与此关系不大。但是,它们是犹太民族古老诗篇的优美体现,与《旧约》中纯粹的史书记载无休止的内乱外战相比而言,内容更富有优美和智慧。
言归正传讲大卫。现在,他正处于长期曲折生涯中最奇特的一段经历。他陷入一种极其尴尬的困境。名义上,他是犹太人的国王,因为撒姆耳在亚甲事件中废黜了扫罗,为大卫涂油作为王位继承人。
然而,大多数民众未能跟上这一政治变幻,仍然糊里糊涂地认扫罗为王。说得更通俗些,它们把大卫当作正式的候补者或王太子,随时准备出任摄政王。遗憾的是,当时(如今也一样),拥有权势者便掌握了百分之九十的法律。
扫罗,不论他的称号实际如何,他继续住在国王的帐篷里,侍卫跟随左右,统领一支武装齐备、随时待命的军队。
可是在法律面前,大卫不过是个逃亡者。他住在野山洞里,不能在附近任何城市或村庄露面,否则就有被逮住的危险。
后来,大卫成了犹太民族当然的统治者时,这段逃亡史就需另作合理的解释。那时,我们的英雄似乎比匪帮头目强不了多少。最后,他甚至走得更远,居然投靠腓力斯人。
但是,我们不能苛求大卫,扫罗对他很不公平。大卫能多次给对手以极大的尊敬与宽容,全归于他的美德。
按现在的标准来看,扫罗简直是个狂人。他无法安静下来,马不停蹄,各地奔波。
有一次,在穿越沙漠的旅途中,天黑了,他就进了一个山洞过夜,恰巧是大卫逃亡后安家的那座山洞。大卫看到这位不速之客进来,就藏在一边等着。
午夜,他爬到熟睡的客人身旁,只割下一片衣襟。次日凌晨扫罗要离开时,大卫追上前去呼唤他的名字,并把那块衣襟拿给他看。
他说:“瞧瞧这个,我的王,想想我本该怎么对你,可我什么也没干。你在我手中,我完全可以轻易杀死你,可是我放过了你,尽管你一直在迫害我。”
当然扫罗认为大卫是对的。但是,他恨这个人,像丧失了理智的疯子。
尽管他支支吾吾地表示了歉意,撤回了追兵,但并未请大卫回宫。
没过多久,撒姆耳逝世。在葬礼上,大卫和扫罗相遇,但没有言归于好。这样,双方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扫罗在无休止的旅途中,再次落到死敌的手中。
扫罗到晚年,仍保持一个纯朴犹太农民的心态。他恨城市,不愿住在房屋内,只要有可能,就在沙漠度日,再次离开村子去享受旷野的宁静。午后的沙漠,天气炎热,他便在一块巨石下休息。这块岩石常由大卫使用。当他想听太阳和风声时,它们会赋予他神秘的启示,随后他把它们写在歌曲中。
扫罗的表弟押尼珥元帅,睡在主人身旁。
大卫看到两人在岩石上休息,便蹑手蹑脚地爬上陡坡来到岩石边,拿走了押尼珥的矛和剑,又回到了陡坡上,然后大喊:“哎,押尼珥,押尼珥!”
押尼珥被惊醒,大卫呵斥他玩忽职守,身为国王的护卫,却让陌生人偷走了武器,这可真是个好忠臣!等等。
即使受内心痛苦折磨的扫罗,也不得不承认大卫的宽宏大量。大卫再次饶了他。他告诉大卫,自己为从前待他的残酷方式而道歉,请大卫回去。
于是,大卫收拾好随身物品,返回王宫,可惜,时间不长。
扫罗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几个星期后就故态复萌,大卫留在宫里,毫无安全保障。
虽然,大卫可以坚持作为受涂膏礼的唯一真正合法的犹太统治者而行使权利。但是,他知道扫罗时日不多,所以不想再惹起事端。
大卫离开了,再也没见过老对手。
然后,他定居在位于边界上的法革拉村,该村属迦特王亚吉的领地。
在此,大卫生活得非常愉快。
他善于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身边总围着一群年轻的冒险者,愿意为他当士兵、仆从,谋求发点财。
通过这种方式,一度在旷野里,大卫聚集了四百多志愿兵。听上去这个数目不算多,因为我们习惯于以百万计算军队,但是在公元前11世纪,四百人就是一支强大而稳固的军队。大卫几乎成为全省无可争议的统治者,关于他有许多传奇故事。
大卫似乎成为附近周边许多农夫不邀自来的保镖,保护他们免受抢劫。至少有这么一桩事值得一提。迦密地方有个大富户叫拿八,拒交保护费。据说,大卫为此大怒,集结所有人马准备杀掉整个拿八部落。拿八的妻子亚比该闻讯,立即带着礼物去见大卫,甜言蜜语奉劝这位大英雄息怒,以许多的承诺平息了大卫的怒气。碰巧,当亚比该回到家时,发现丈夫喝得酩酊大醉,无法听她讲下午所发生的事情经过。次日清晨,当拿八听说自己刚刚逃过一场大难时,吓得一蹶不振,几天后就死了。亚比该成了寡妇。
那次短暂的会面,亚比该给大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听说她丈夫的死讯后,大卫便向她求婚,她答应了。
大卫显然对米甲(扫罗的女儿)渐渐厌倦,把她送给了迦林村的一位朋友,娶了亚比该,带回希伯伦,在那儿生了儿子,取名基利押。
然而,新婚之喜并未解决大卫的其他难题。他仍有一帮忠心耿耿的追随者。然而,由于没多少活干,入不敷出。最后,这位几年前被腓力斯人视为眼中钉的人,差点被迫为腓力斯人效劳。
事情的经过如下:他的东道主亚吉王突然通知他,腓力斯人即将向犹太人开战。亚吉王本人与腓力斯人约定要前去助阵。既然大卫已接受了亚吉王的款待,希望能站在腓力斯人一边,助一臂之力。
大卫一时进退两难。他支支吾吾地答应了,并设法拖延时间,最后迫于无奈,加入了腓力斯人的兵营。幸亏,腓力斯统帅怀疑这支队伍的可靠性,便打发大卫悄悄回洗革拉,不劳他大驾。当他回到家时,发现亚玛力人趁他不在,抢劫了村子。大卫立即追击,打败了他们,除四百人外,全都杀掉。此后大卫又回到平静的日子里。
腓力斯人按照计划发动进攻,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当扫罗获悉新的入侵来临,他陷入了神秘莫测的消沉情绪中。他感到末日降临。他对自己及家人的未来深感绝望,便决定向巫师求救。但是,所有的巫师或死或逃,他们都是被扫罗的诏令赶走的。最后,有人告诉国王,有个老女巫住在隐多珥。
半夜,扫罗去拜见女巫。然而,这女人不敢接待他,她知道行巫术要受惩罚,拒绝为扫罗开门。
扫罗保证她不会受惩罚。他许诺:如果能让他跟一位死去多年的人的灵魂讲话,他就重赏她。
女巫问他想跟哪位会晤。扫罗回答说老主人撒姆耳。
于是,地面上徐徐升起一位身着黑袍的老首的影子。这就是撒姆耳的灵魂。
生者扫罗王和死者撒姆耳老士师再次面对面地交谈。撒姆耳告诉扫罗,他将会遭到可怕的、来自腓力斯人的厄运。
撒姆耳话音刚落,扫罗便晕过去了。但是,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有颗勇敢的心。
第二天清晨,他就向腓力斯人发起进攻。未到中午,全军覆没。他的三个儿子约拿单、麦基舒亚和亚比拿大同时阵亡。扫罗以剑自刎,他记得参孙的命运,宁可自杀也不愿落入敌人之手。
腓力斯人发现了他的尸体。他们割下他的首级,昭示全国,企图激起全民欢乐的高潮。他们把他的矛、盾和铠甲送往异教徒神庙,与其他历代战利品摆在一起。
然后,扫罗及其三位王子的尸体被钉在伯珊的城墙上。
基列亚比的人们闻听此讯,决定救回曾解救过他们的恩人的遗体。深夜,他们潜入伯珊城,运走了国王和王子们的遗体,把他们秘密葬在本村神圣的垂柳树下。
这一悲惨消息是以奇特的途径传给大卫的。有个腓力斯人想讨犹太新国王的欢心,便快马奔至洗革拉,将扫罗的死讯报告大卫。来人还详细描述了扫罗及其儿子们死亡的经过,谎称说:“我在基列波山附近突然遇到他们,知道是您的敌人,就把他们杀掉了。”
他并未得到期望中的赏赐。相反,大卫下令杀死此人。而自己沉湎于对已故国王扫罗和好友约拿单的怀念之中。
如往常一样,他用音乐和诗歌来寄托哀思。他写了一首哀歌,开头是:“以色列美丽已去,大英雄缘何死亡”。在《旧约》“撒姆耳记下”你会找到这些歌。然后,他禁食数日,以此表达自己的深切思念,让国人了解他的悲痛之情。接着,他准备继承王位。
他询问耶和华,首先该去何处。耶和华指示他先到希伯伦山去。
在那儿,犹太部落全体出迎新君王,大卫正式行了涂膏礼,继承扫罗的王位。
大卫在位近四十年,统治着绝大部分犹太领土。他具有很强的行政能力,否则,不可能担当起拯救濒临绝望的事业之重任。
首先,要解决腓力斯人的问题。几百年的战斗,未能使犹太人摆脱这一长期威胁。好几次,腓力斯人的力量似乎注定失败。但是,没过几年,他们又挑起事端。犹太国灭亡之前,一直被迫向这个可恨的邻居年年进贡,因为他们善战,两军相遇,总是他赢。
其次,要解决犹太内部的长期纷争,这个问题更棘手。各个部族互相妒忌,如同小村民一般见识。
他们需要一个国王。可是,刚有个国王,便又怨恨国王的权力。
即使是像大卫这样威望很高的国王,在惩罚一名犯法的著名士兵时,也难做到执法如山,铁面无私。
比如,当他官居高位的侄子约押,谋杀了扫罗的忠臣押尼珥时,大卫没敢处死约押,而以厚葬押尼珥了事。约押未被依法处置,大卫日后将会因此举而后悔。
大卫依靠自己的全部智慧和坚强意志,使自己成为领地上的绝对君王。
没过多久,扫罗儿子的一个部下杀了人。大卫便毫不留情,吊死了凶手,并宣布今后若有敢以身试法者,形同此罪。这样,终于使犹太人从心底里深信必须敬畏耶和华。然后,大卫进一步采取对新王国有利的举措。
他把首都迁至耶路撒冷,该城处于从非洲到美索不达米亚的交通要道上,并在此修建宫殿。宫殿完成后,他便将建一座圣殿替代圣幕的计划提上议事日程。
自从那难忘的一天——无人驾驶的牛车将约柜从腓力斯人那里带回之后,这座圣物一直立在基列耶琳村的亚比拿大家。现在该在新都为它建一个合适的场所。圣幕对于沙漠飘泊者来讲足矣;而今,犹太人有了一个强大的国家,能够提供一座真正的圣殿,这是全国人民的责任。
第一步,先将约柜运到耶路撒冷。
大卫亲率大军东行去迎接约柜。祭司们把它抬上车,亚比拿大的儿子,名叫乌撒的负责驾车。不料车子陷入一道深辙中,有头牛失前蹄,约柜差点倾倒,乌撒下意识地伸手扶住约柜,以免倒下。
他立即因此丧命。根据犹太法律,俗人无权接触约柜,那是祭司的专职。
大卫率领的本来很愉快的迎接队伍,暂停前进。乌撒被埋葬,约柜被送到迦特人俄别以东家里,在那里立了三个月。
然后,大卫率全部人马返回,再次将约柜搬上车。
这次安全运抵耶路撒冷,立在一个新的圣殿里。后来,大卫的继承者所罗门,将它改建成为著名的圣殿。
从此,耶路撒冷不仅是犹太国家的首都,而且成为所有自称是亚伯拉罕后裔者们的宗教中心。巴勒斯坦还有其他圣地,但无一能与耶路撒冷这座圣殿的辉煌媲美。此外,向来垄断犹太祭司职务的利未人很聪明,他们不容任何对手插入,坚决拥护国王,国王也有所回报,下令关闭全国各地的其他祭祀场所,迫使朝拜者到首都来。
宗教事务处理妥当,大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军事上来。
首先,他圈定王国的边界。其次,狠狠打击了亚扪人,使他们不再敢侵扰犹太人。再次,同腓力斯人协议休战,求得和平。
按照世俗的观点,大卫的王国取得了胜利。然而,位居全国之首的这个人的私生活就不那么妙了。
绝对无上的权力开始使他骄纵无度。像撒姆耳一样,大卫是个好心肠人。他善良、聪明、和蔼,即使对敌人也如此。他对扫罗唯一在世的孙子——正巧是好友约拿单的儿子,非常宽容。
他将这个双腿不便的可怜孩子收为养子,与他同住在耶路撒冷的宫殿里,直到他死。
但是,谈到个人享乐,大卫的卑鄙和残忍就与最坏的臣民没什么两样。
一天傍晚,他坐在王宫的平台上纳凉(犹太人夏天有此习惯),远远看见一个美丽的妇人。他立刻喜欢上她,要娶她为妻。
经过调查,得知她已嫁给赫族人乌利亚。此人是约押下属的一名军官,正在前线服役。或许你还记得,约押就是那位谋害了押尼珥却未受到惩罚的将领。
当然,大卫本该忘掉那女人,但是他没这么做。相反,他却将她的丈夫请进宫里,款待一番并赐予礼物,然后送回部队。大卫带信给约押,告诉他将乌利亚安排在最前方,好被敌人杀死。
约押原本就是个罪犯,干这种冷酷的谋杀再适合不过了。他非但没警告乌利亚面临的危险,反而吹捧这个倒霉蛋,夸他作战勇敢,相信他能胜任更危险的岗位。可怜的乌利亚信以为真,欢天喜地地当了先锋官。
当反攻开始后,大卫的计划就进入具体细致的实施阶段。
乌利亚冲锋在前。
约押一声令下,其他士兵一律后撤。
只留下乌利亚一人,他被杀死了。
他妻子拔示巴遂成寡妇。不久,大卫就娶了她。
然而,大卫错以为耶路撒冷的人民对他的丑闻一无所知。
前线的士兵常常消息灵通,他们把事情告诉了亲友,此事顿时传遍了全国,所有犹太人都知道,他们的国王偷窥他人之妻,先谋杀其夫,再占有其妇。
自然,国王总归是国王,甚至很多人不相信大卫会干错事。
另有些人,则是怕被投进监牢或被吊死而不讲真话。
本章开始所讲的犹太史上的伟大时刻即将来到。
当所有犹太人沉默时,民族良知开口说话了。
先知拿单来到大卫的王宫,说自己刚听到一个故事,想重复给大卫听。大卫说愿洗耳恭听。
拿单说:“从前,有个富人和穷人是邻居,富人有很多羊,而穷人仅有只小羊羔。穷人非常爱小羊羔,视同亲子,和它一同分享吃喝用品。天冷了,就把小羊羔搂在怀里,以免冻着。
“有一天,富人要招待朋友,他要杀自家的羊易如反掌,但他却拿穷邻居的羊羔,作为待客的美餐。”
大卫听到这里,非常愤怒,对拿单说,从没听过如此荒唐的罪行,许诺对此类事一定要严惩不贷。
丢羊的穷人应得七倍的赔偿;犯罪的家伙要立即处死。
先知拿单站起来说:“我的王啊,您就是那种人。正是你杀了乌利亚,就因你想娶他的妻子。所以,耶和华将降罪于你及你的家人。你和拔示巴的孩子必将暴死,来为父母犯下的可怕罪过赎罪。”
大卫既恐惧又悔恨。不久,他的小儿子病了,预言开始一步步兑现。大卫竭尽所能向耶和华忏悔,七天七夜不吃不喝。第八天,孩子死了,拿单的预言应验了。
自那时起,大卫认为自己是杀死儿子的凶手。他向耶和华忏悔,坦白自己错待了乌利亚。他甘愿苦行赎罪,祈祷并企求宽恕。这些悲痛的举动自然令耶和华感动,在一段时间内,大卫未受其他的惩罚。不久,大卫又添了个儿子,名叫所罗门。大卫欣喜万分,许诺要力排众子立此儿为继承人。显然,这对王室的合法继承人——押沙龙和亚多尼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亚多尼雅雄心不大,对发生的事漠不关心。而押沙龙(他生在炎热的叙利亚沙漠)则是个鲁莽的青年,他企图谋反。
押沙龙想尽办法取悦于耶路撒冷的民众。他是个英俊的小伙子,长长的金发披肩,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观。他善于扮演穷人的保护神以反对富人的压迫。因为大卫愈来愈专制,赋税逐渐增加,大多数人怨声载道,他们都渴望在这个突然失去继承权的王子面前诉诉苦。
如此煽动了四年之后,押沙龙觉得追随者已足够应付事变,就借口到希伯伦为耶和华献祭,事实上准备反叛父亲。
这给了大卫沉重的一击。他爱押沙龙胜过其他孩子,一直觉得对押沙龙不公,做梦也没想过要与亲骨肉打仗。
于是,他离开王宫,渡过约旦河,住在玛哈念村。
由于他的出走,导致了一段时期的内战,在面临失败和屈辱的时刻,人们只记得大卫是个杀死歌利亚、抗击腓力斯人的伟大领袖,而忘了他还是个夺人之妻的国王。
于是,整个国家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大卫,另一派则忠于押沙龙。大多数人站在国王一边。
一场战斗终于在约旦河东部的以法莲森林爆发了。出征之前,大卫请求部下善待押沙龙。即使至今,他仍发自内心地关心这孩子,虽然自从他可耻的叛变之后,未在嘴里袒露过。
国王的部队与王子的部队打了一整天。许多人战死,到傍晚时,大卫的军队暂时获胜,押沙龙被迫后退。
押沙龙骑驴飞速逃跑。不料,他的长发被树枝缠住了。毛驴受惊而逃,他被吊在空中。
大卫的一个士兵看见了。他知道国王请求对叛逆的押沙龙宽大,就没有杀他,而是跑回去报告了约押。
约押这个粗鲁的罪人却没什么规矩。他操起根长矛,跑到被吊在半空中、孤立无援的押沙龙那儿,杀了他。把尸体扔在橡树底下的坑里,然后派一名黑奴向大卫报告战情。
黑奴到了国王的营帐,欢天喜地地告诉老国王,叛敌已败,押沙龙已死。大卫并不高兴,他悲痛欲绝。他想起了自己的罪过和先知拿单的诅咒。
现在,他得胜了,反叛部落都来求和。但是,可怜的押沙龙再也回不来了。大卫在宫中顿足哀号自己的儿子。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不幸。国王日渐衰老,去日不多,不能再率兵打仗。腓力斯人又来进犯。此外,押沙龙的弟弟亚多尼雅也起兵变。
这倒提醒大卫去办最后一件大事。下令给所罗门加冕封王。
亚多尼雅深知所罗门精明过人,立即向弟弟投降,求得了原谅。
大卫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坐在宫中黑暗的角落里,喃喃自语,怀念儿子押沙龙,他是因胆敢向父亲对抗而招致杀身之祸的。
直到仁慈的死神解脱了大卫王的痛苦,才带给他安宁。自从违背了摩西和约书亚传下的诫约后,他再未得到过安宁。
现在,所罗门当上了所有犹太人的国王。自从第一批先驱者离开乌尔沙漠,定居在大河对岸的山区平原以来,很多事情已不同往日。
从前,当亚伯拉罕要宴请客人时,吩咐仆人杀只羊则可;而所罗门的生活全然不同。他每日的饮食供应如下:三十歌珥面粉、七十歌珥粗粉、十头肥牛、二十头瘦牛和数十只鹿、鸡等等。
亚伯拉罕迁入新领地时,只为自己搭个帐篷,睡在几块地毡上;而所罗门得花二十年时间,为自己建新宫殿,用纯金盘进餐。
这些事情看来有趣,但是得耗费一大笔钱。数百年以后,当犹太人被流放到巴比伦,在讲述历史时,却喜欢对所罗门时代的辉煌津津乐道。据他们说,当时所罗门是幼发拉底河与地中海之间所有领土的无冕之王。
但是,这位万能的君主却未得到臣民的热烈拥护。事实上,他们常常处在一触即发的反叛边缘。因为他们得为一切公共设施义务劳动,必须缴纳年税以维持王宫、圣殿、米罗的梯形城堡、耶路撒冷城墙以及所罗门重建和加固的三座边界新城开资。
幸好,所罗门是个精明人,他对宫廷花费有所限定。
像约瑟和其他几位伟大的犹太领袖一样,所罗门也善于在梦中遇见圣灵。即位不久,他就梦见耶和华问他:最想要什么礼物。
所罗门回答是智慧。智慧,在古希伯来语中可译为精明、狡猾。
所罗门两者兼而有之,他精明至极,毫不莽撞。
作为犹太王,同时就是国家大法官。首批案件中有一桩关于两个妇女争夺一个婴儿的案子。两人都声称孩子是自己的。所罗门令一名侍卫将孩子带来,劈为两半分给她们。果然不出所料,真正的母亲恳求侍卫放过孩子。她解释说:“如果这样做更好,我宁愿把孩子给假母亲,也不愿将孩子这样惨死。”
诸如此类精妙的判决,无不令老百姓拍手叫绝,使所罗门名声大振即便是他晚年的愚蠢举动,也未能抵消臣民对他的爱戴之情。就这样他统治了四十年,从公元前943年至公元前903年。
在位期间,他花钱如流水。
首先,大肆兴建王宫。这是一座惊人的巨大建筑,有多重殿堂庭院通往圣殿。高墙之内有座训练中心,国王在此接见臣民和审理案件。另有许多宽敞的殿堂,供国王陛下和所有侍从居住。还有一座后宫,住着嫔妃们,远离好奇之民的视线。
所有房屋均以石砌,再饰以香木,花了整整二十年才完工。
其次是圣殿。当然,古代的圣庙与现代的教堂大为不同,它是众人来献祭之所,此处是指向祭祀唯一上帝耶和华的场所。没有讲道者,朝拜者整日络绎不绝。
这座建筑物无须过大。所罗门的圣殿有九十五英尺长,三十英尺宽,同现今一般的乡村教堂差不多。
同样,这座建筑物耗资也不菲。犹太人多是农夫和商人,工匠很少。所需的石匠、木匠、铁匠,都得从外国请来,大多来自三千年前世界最大的商业城市——腓尼基。
今天,推罗和西顿是不显眼的小渔村。可是,在所罗门时代,它们却是令来自闭塞的犹太国旅游游客惊叹不已的地方,正如从美国草原上的小镇人来到纽约的感受一样。
大卫曾与推罗的君王签订过协议,所罗门现在又和西顿国王缔结了同盟。
礼尚往来,犹太国王每年向西顿供应谷物,西顿王希兰则提供一定数量的船只给犹太国,同时答应派遣所需他们的工匠援建宫殿。
所罗门乘船拜访了地中海沿岸的所有港口,远至西班牙的他施。他们满载黄金和各种珍贵石料、名贵木材而归,为所罗门的圣殿所用。
但是,地中海地区的范围太小,难以满足国王的需要。他决定与印度建立贸易关系。他聘请腓尼基造船工到红海东部的亚喀巴湾,在靠近以旬迦别的地方建造了一座船坞(六百年前,犹太人在沙漠中飘泊时,曾在此安营)。他们的船航行到俄斐(非洲东海岸或印度洋、阿拉伯),载回了檀香木、象牙、香料,再由商队运抵耶路撒冷。
与金字塔、孟菲斯、尼尼微和巴比伦的宫殿相比,所罗门的宫殿并不算是庞大的建筑。
但是,在西亚许多部落中,将这一雄心勃勃建筑计划付诸实施的,首推犹太人。就连阿拉伯半岛上盛产黄金的阔绰的示巴女王,也出于好奇来到她北方邻国的新都,正式朝见所罗门,以表自己的敬意。
遗憾的是,没有任何外国记载提到圣殿。《旧约》中的“列王记”有详细的记述,但是那些是在几千年后写成的。那时,一般认为圣殿耗资达十万零八千他连得黄金一百零一万七千他连得白银。这可是古代所有黄金储备的五十倍!看来这个数字有些过于夸张了。原建筑物片石未存,祭坛已深埋于地下一百二十英尺以下,难以作出正确的估计。
然而,根据多少世纪的流传,当初摩利亚山有一系列复杂的建筑物林立,它们始建于犹太人出埃及后的第480年,于487年竣工,
一切准备工作,如凿石、锯木都是在远离摩利亚山的地方完成的。如此一来,实际的建筑工程开始后,噪音就会大大地减少。
犹太人很少住石头房子,他们不喜欢光秃秃的墙壁。因此,所罗门将圣殿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均镶以杉木板,然后又镀以金箔。
圣殿的正中“至圣所”,是个三十英尺见方的内殿,里面立着两个木雕的天使,伸展的翅膀下安放着约柜。这个普通的木盒陪伴犹太人飘泊了近六百年。盒里放着两块石板,上面刻着神圣的约法——当年耶和华于西奈山的云雾中,在摩西面前显灵后而刻下的。
至圣所内肃穆庄严,每年只有一次,大祭司才能接近圣灵,即赎罪那天。
那天,大祭司脱下官服,换上纯白布衣,一手拿着香炉,内装几块炭火以备祭坛用,另一只手拿着金碗,内盛祭祀用的牛血。他将血洒在地上以示赎罪。
然后退下,饰以花卉和棕榈图案的漆金大门随即关上,再次留下安静的雕像伸展翅膀守卫着约柜。
神殿与至圣所以杉木相隔,这儿是神殿中真正繁忙的地方。香坛设立于此。犹太教律规定祭祀者应将牲畜的血洒于香坛之前。
所以,从早到晚,这里交织着人和牲畜的嘈杂声。犹太教规错综复杂。祭司们从祭祀中谋取大量钱财,他们常常改变摩西原定的条例,每种罪行都有其特殊的赎罪形式。
穷人可以用未发酵的饼和烤过的谷物来祭祀。但是,有能力的人就得买头牛或羊,牵到圣殿来,由祭司再作处理。
为方便起见,圣殿入口处就出售这些牲畜。到处充斥着牛羊的哞哞和咩咩声。起初,献祭者自己宰杀牛羊,渐渐由祭司代劳,祭祀仪式大大丧失人情味。
祭品杀死后切成块,把血涂在香坛上或洒在香坛前。其余的血或一块油脂,可以放在祭坛用炭火烤。祭坛是铜制的,立在圣殿外围的祭祀广场上,这样,青烟则能轻易飘摇直上天堂。
祭祀结束后剩余的肉就由献祭者吃掉,或送给祭司。祭司及其家属住在圣殿旁边的三排建筑物里。
当圣殿竣工,准备向圣徒开放时,所罗门为此举行了盛大庄严的庆祝活动。他邀请犹太各部落领袖来到耶路撒冷。然后,他同他们一起从耶路撒冷到锡安去迎接约柜。
锡安是原耶路撒冷村所在的山名。山上建有迦南地土著居民耶布斯的城堡。他们的国王被约书亚所杀。但是,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一直保持着独立。最后,大卫占领了锡安,改叫大卫城,作为未来首都的中心。
大卫从基列耶琳迎回约柜后,把它置放在旧王宫的临时圣幕中。祭司们从那儿将约柜奉回,最后安放在至圣所。
约柜安置完毕,一股云雾弥漫殿内,表示耶和华的神灵已到。所罗门跪下为民祈祷,一团火焰从天而降,烧着了祭坛上的祭品,国王及其臣民知道耶和华对新居很满意。
盛宴持续了两星期。所罗门共宰杀两万两千头公牛,十二万只羊,其他人也各尽所能献祭品。所有这一切,使犹太人威名远扬。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们的国家引起了各国的注意。各国都来拜访,贸易空前频繁。许多犹太商人在埃及、地中海沿岸及两河沿岸各城市,都设立了办事处。
一个伟大繁荣的时代开始了。
但是,有金钱未必是好事。所罗门现在极少出宫。他加强了警卫,他是第一个拥有独立骑兵团的犹太统治者。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完全不理朝政,不再认为自己是简朴的牧羊人诸部落的国王,他已变成了强大的东方帝国不容置疑的统治者。
出于为国家利益考虑,他娶了强邻的公主为妻。
每个嫔妃,无论是埃及人、摩押人、赫人、以东人、亚扪人或腓尼基人,自然地保留了本国的宗教信仰。因此在王宫内,能见到繁殖女神、太阳神及亚非其他异教的祭坛。
有时,为了取悦某个王妃,所罗门就应允她建座自己的小神庙,以使她能像少女时代在尼罗河流域或亚兰山区那样,祭祀自己的神。
由此可见,国王仍是个胸襟宽大、观念开明的人。但是,这却未能给他增加威望,因为臣民们严格信奉唯一的上帝。
他们为建成圣殿吃苦受累,千辛万苦,一言难尽。
而现在,他们的国王遗弃了耶和华的圣殿,坐在那些不光彩的异教神堂里。
这令人们极为不满。
这点燃了反叛精神的火苗,一等所罗门去世,便爆发为公开叛乱。
对于他的晚年,我们所知甚少。据说在“所罗门记”中有过记载,可惜此书已散佚。
所罗门寿终正寝,葬于大卫城其父的陵地内。
他本该为一个强大的犹太国奠定基础。然而他本人的喜好奢华,及对宗教的冷漠,使他未能做到这点。
他刚一死,就爆发了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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