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西行




飘泊数年之后,犹太人在埃及建立了新家,他们的亲人约瑟在那里官居要职。

必须记住,《旧约》实际上是由一系列互不相关的短篇史籍汇编而成的。成书于犹太民族的创始人死后千年。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是其中最早的主要人物。他们以自己的勇气、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对理想的忠诚,勇敢地走进荒野,就像我们早期的清教徒教父们一样。
然而,他们生活的年代,犹太人尚无文字。他们的经历靠父子代代相传,每一代人都添枝加叶为自己的祖先增光添彩。
在这些记载中,自始至终有一条主线贯穿其中是不可能的。但有一件事值得我们注意:即三千年的犹太人面临一个所有了解美国史的学生都熟悉的问题——他们是牧羊人,总是在不停地寻找新牧场。亚伯拉罕离家西迁是为给日益壮大的羊群寻找牧场。每次他都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定居的理想地。于是就安营扎寨,建房挖井,开辟牧场。可是,没过几年,旱期来临,亚伯拉罕只好拔营而起,又一次飘泊在西亚平原上。
在以撒生活的时代,犹太部落渐渐把迦南作为固定的聚居地。但是这种安宁繁荣的日子没过多久。至于雅各他自己,从没在一个地方呆很久。当他年迈时,长久干旱几乎使巴勒斯坦无法生存,犹太人被迫离开亚洲迁往非洲。但是,他们从未忘记老家,只要有机会就返回家园。
故事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流传下来:老人们围坐在犹太小镇的城墙下,自豪地讲述着祖先的事迹。
我们记得,雅各娶了两姐妹为妻。大的叫利亚,生了十个儿子;小的叫拉结,只生了两个儿子,约瑟和便雅悯。
雅各非常宠爱拉结,但不怎么关心利亚。爱屋及乌,他喜欢拉结生的孩子,而且当孩子们一同在餐桌上或田野里时,他公开表露这种情感。他这么做很不明智,让约瑟感到父亲偏爱自己而不喜欢其他兄弟,除了惯坏他别无好处。加上约瑟又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比其他兄弟都机灵。不久以后,他便成了家里的小霸王。他清楚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受惩罚。于是他十分放肆。一天早饭的时候,他宣称自己做了一个怪梦。
“什么梦?”大家问。
“呵,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我梦见咱们都在田里捆禾把,我的禾把立在正中,而你们的禾把围在四周,向我的禾把跪拜,就这些。”
他的兄弟们虽说不如他聪明,可也听懂了约瑟的意思,他们不再喜欢他。
过了几天,约瑟又故技重演。可是这次太过火了,甚至激怒了父亲。往常雅各觉得约瑟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有趣,显得聪明伶俐。
“我又做了一个梦。”约瑟说。
“这次是什么梦?”家里其他人有点不耐烦地问,“又是禾把的故事吧?”
“哦,不,这次是星星。我梦见天上有十一颗星星,还有太阳和月亮,一起朝我跪拜。”
几位兄弟并不以为然,父亲也是。他想起约瑟死去的母亲,便警告儿子,为人谦虚点没什么坏处。
然而,做父亲的仍然偏爱这孩子。过了不久,他又给约瑟买了一件五彩缤纷的外衣。约瑟立刻穿上它神气地走来走去,向兄弟们炫耀:你们看我是多么尊贵的人啊!
起初,兄弟们只是笑笑而已。渐渐地他们从恼火转为仇恨。一天,他们都在示剑附近的田野里玩,父亲站在远处。他们抓住约瑟,扯下他的彩衣,把又踢又叫的约瑟扔到一个废井里。
之后他们坐下来想想又觉得不妥。无论怎么说,也不能把弟弟杀死,那样做太过分了。可是,也不能把他留在家里。
还是犹大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犹太人住地附近,有一条大路从尼罗河通往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商队来往络绎不绝。
犹大建议说:“我们把约瑟卖了,将他的衣服撕烂,抹上血,告诉父亲约瑟让野兽给吃了。然后我们把钱分了,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一群米甸商人从基列来到埃及去,带着香料和没药,打算卖给埃及的防腐师。亚瑟的兄弟们对商人说,有个小奴隶要卖。经过讨价还价,他们把自己的小兄弟卖了二十个银币。这就是约瑟到西边去的经过。他的兄弟们为使故事真实可信,就一起撒谎。此后二十年,雅各一直沉浸在对儿子的怀念之中。可怜他还是个孩子却被野兽给害了。然而,出乎全家人的意料,约瑟此时正统治着埃及,其中的奇异经历,史书确有记载。
如前所述,约瑟非常聪明。不幸的是,有时反被聪明误。他的伶牙俐齿也给他惹了不少麻烦。示剑的经历,给了他一次教训。他虽聪明过人,但此后不再吹嘘自己无所不晓了。
米甸商人把买这个犹太奴隶当成了一次投资,他们旋即以高价转卖给一位名叫波提乏的埃及军队的护卫长,从此,约瑟变成了波提乏的奴隶。但没过多久他就成为波提乏的得力助手,为他管理账目,总管家务。
不幸,波提乏的妻子却对约瑟想入非非:要是这个英俊的黑发少年陪伴自己,不知要比自己那木讷的丈夫强多少倍!可是,约瑟明白,主仆之间过分亲密会招惹麻烦,于是,他便敬而远之。
然而,这女人不守本分,被约瑟拒绝后,觉得虚荣心受到伤害。就对丈夫说,新来的管家傲慢无理,不规矩等等。
在古埃及,奴隶就是奴隶。波提乏不问青红皂白,也无任何指控,便立即派人将约瑟关进监狱。约瑟在监狱中情绪很好,他乐观开朗,受人欢迎。
监狱长见有这样一个忠实可信的人替他管理事务,自然高兴。只要不离开大门,约瑟可以自由说话,喜欢做什么完全随便。只是为了解解闷,他才花点时间跟难友们呆在一起。
其中有两个犯人让约瑟感兴趣。一个是王宫的主管,另一个是法老的司膳长。不知什么原因,两人惹国王陛下不高兴。那时,国王被看作神。这两人的罪行当然就严重了。尤其是埃及人,特别敬重统治者,从不直呼其名,而称之为“法老”,意思是“大宫”。正如我们称“白宫”,其真意是指美国总统一样。
这两位都是“大宫”的臣仆,正在等候判决。他们百无聊赖,整日挖空心思打发时光。他们爱玩的游戏之一便是互相说梦。古代人非常看重梦。能够解梦的人在他们看来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约瑟的聪明天性正好有了用武之地。当这两人前来向他说梦时,他立即同意解梦。
主管说:“我梦见自己站在葡萄架前,突然三根藤上长满了葡萄,我摘下了葡萄,把汁挤在法老的酒杯里,呈给我的主人——法老。”
约瑟略思片刻,然后解答:“这太简单了,三日之内,你会被释放,官复原职。”
司膳长急忙插嘴:“快听听我的梦。我也梦见一些怪事。梦中我正头顶一篮面包向王宫走去,忽然一群鸟儿从天而降,吃光了面包,这是什么意思?”
约瑟答道:“这也简单,三日之后,你将被处死。”
果不其然!第三天,法老庆贺自己的生日,盛宴招待众臣。这才想起监狱中的主管和司膳长。他下令吊死司膳长,立即执行。释放主管,令其官复原职。
宫内主管自然喜不自胜。出狱时,许诺要给约瑟金山银山以感激约瑟的吉言。他要面呈法老和群臣,还约瑟的清白,让他恢复自由;他要牢记约瑟的恩德等等。可一旦他官袍加身,奉伺国王,便把患难与共的犹太小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对约瑟的事一字未提。
约瑟这下可苦了,他不得不在监狱又呆了两年。如果不是法老那个令人不安的梦,恐怕他已死在狱中。
法老的梦,非同小可!人人都在议论,猜测众神想给沉睡中的法老什么启示,颇有点像我们今天的总统逸事。
国王的噩梦是这样的:他看见一根麦秆上长了七颗饱满的麦穗,突然被七个干瘪的麦穗吃掉了;又梦见七头肥壮的母牛在尼罗河边静静地吃草,忽然过来七头又瘦又丑的母牛,一下把那七头肥牛吃得一干二净。
梦就这么简单,但足以令国王陛下寝食难安。他令全国所有的智者来解梦。可是,天哪,他们面面相觑,无能为力。这时候,宫内主管才想起那个聪明过人的犹太小伙。便奏请国王召见约瑟。约瑟这时还在狱中。他们让他沐浴、修面、理发、更衣,然后带进宫中。单调的狱中生活并未削减约瑟的机敏,他轻而易举地圆了梦。
他的解释如下:
“那七头肥牛和长在一根茎上的七颗麦穗意味着七个丰年;接着会有七个荒年。荒年将耗尽丰年的所有粮食储备。国王陛下必须指派一名精干的人来管理全国的粮食,以备荒年之用。
法老颇为欣赏,觉得这青年讲得有理,他必须赶快采取行动。于是法老当场任命这个外乡青年为农业大臣。
随着时间的流逝,约瑟作为农业大臣的权力越来越大。七年过去了,雅各的这个儿子已成为埃及仅次于国王的统治者,统治全国。他的确是国王的忠臣。他下令大建粮仓,囤满粮食度过荒年。饥荒果然来临,蔓延全国,但约瑟已是有备无患。
埃及农民自古以来都是有多少吃多少,从不存粮。现在为了换取全家的口粮,他们只好向法老交出房屋、耕牛,最后连土地也上交了。
现在,他们一无所有;从地中海沿岸到月亮群山的土地,统统归国王所有。
就这样,埃及古老的自由制度结束了。延续千年的奴隶制由此开始。事实上,奴隶制比几十次荒年还悲惨。但是,它让全埃及人活了下来,使埃及变成了文明世界的商业中心。因为,荒年是世界性的,而备有粮食的却只有埃及一国。
巴比伦、亚述和迦南等地,同样遭到了旱灾、蝗灾和其他虫灾,到处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大片土地荒芜人烟,父母卖儿卖女以维残生。
老雅各和一家老小也未幸免。不久即尝到饥饿的滋味。最后,抱一线希望,他们决定派人去埃及买粮。约瑟的弟弟便雅悯因年幼留在家里,其余十个兄弟赶着毛驴,带着空口袋西行去寻求帮助。
他们穿越西奈沙漠,终于到了尼罗河岸。埃及官员挡住了他们,把他们带到总督约瑟的面前。
约瑟一眼就认出了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浪者是自己的兄弟。但是他不露声色,假装不懂犹太语,让翻译问这些来客是什么人。
他们回答:“从迦南来的爱好和平的牧羊人,专来为老父寻找粮食。”
“他们肯定不是被派来探听埃及防务情报的奸细吗?”
他们发誓说自己是清白的,正如刚才所说,他们来自爱好和平的牧羊人之家。十二位兄弟同父亲住在迦南。
“那两个呢?”
“唉!一个死了,另一个留在家里照顾父亲。”
约瑟假装不相信,让翻译告诉他们最好还是回去把另一个弟弟带来作证,因为埃及总督大人对他们所讲的事表示怀疑。
这十兄弟惶恐万分。他们站在约瑟的帐篷外用希伯来语交谈,语速很快。过去的罪行深深压在心头:把兄弟约瑟卖给外族的奴隶贩子,真是罪过。现在看来,他们又要失去一个兄弟了。父亲雅各听了此事会作何感想呢?
他们恳请约瑟发发慈悲,但遭到拒绝。约瑟偷听了兄弟们的谈话,为他们的悔悟而深感欣慰。过去的三十年,他们似乎受到了深刻的教训。不过,他还要再试探一次,然后才能宽恕他们在幼年时带给他的伤害。于是他们决定留下西缅作人质,其他人回去带便雅悯。
这事不那么容易。雅各听了伤心欲碎。可是,家人在挨饿,奴仆在死亡,来年的种子尚无着落。雅各只好让步了。便雅悯和兄弟们返回埃及,雅各独自留在家中。
上次他们一跨过边境就被逮住,而这次所有的官员都对他们礼让三分。兄弟们被直接带到总督的宫内,以贵宾相待。
他们不大喜欢这种待遇。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乞丐,他们虽穷,但绝不白拿东西。他们不需要施舍。当他们拿出金子买粮时,却被告知需要什么尽管拿,不必付钱。他们坚持付了钱,却发现钱被藏在粮食口袋里退了回来。
在归途的一天夜里,他们结束了白天炎热的路程坐下休息时,议论起这件蹊跷的事。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呐喊声,一队埃及士兵追赶而来。他们奉命搜捕这些犹太人。
众位兄弟质问犯了什么罪?他们是清白的。长官只说奉命行事,总督的酒杯被人偷了。那天除几个犹太客人外,无人接近过他。所有外国人都得接受检查。兄弟们只好听命。他们挨个打开口袋。啊,天哪!便雅悯的口袋底下,藏着总督约瑟的酒杯!
证据确凿。这几位犹太人被作为犯人押回埃及去见总督。他们极力辩解说这事简直难以置信,他们发誓说自己无罪。但约瑟不为所动,指责他们忘恩负义。他们终于顶不住了。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了约瑟,坦白他们曾犯下恶行,现在愿意献出一切来弥补罪过。约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说出那杯子是他让人放进便雅悯的口袋里的。
他让所有埃及人离开房间,等他们一走开,约瑟就从座位上下来,拥抱住便雅悯,雅各的儿子们惊异地发现:站在眼前的这位埃及最有权力的人,竟然是他们曾想杀死、后又出于贪心而卖给奴隶贩子的兄弟!
当然,这一奇闻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关注。国王派出数驾马车将雅各接到了埃及。约瑟把歌珊省的那块新地,送给了家人。
就这样,犹太人离开了迦南而迁移到了埃及。可是他们心寄故乡,所以雅各死时,请求把他的遗体运回麦比拉山洞,同祖父母和父母葬在一起。
事情就这样办了。约瑟将雅各的遗体运回迦南,然后返回埃及又住了许多年,他的人民敬爱他,因为他仁慈又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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